“小可爱，你果然拥有无穷的潜力啊。”

箱型水母的打卡歌剧表演完了，观众们渐渐散去。在人潮之中，有一个红点，紧紧地盯着亚瑟。

毫无疑问，红点就是伊莎贝拉的电子眼。

伊莎贝拉侯爵再次拜访动物园，这次她的身边没有大群的跟屁虫，也没有穿那些浮夸的死亡系长裙。不过这件看起来应该是比较日常宽松的连衣裙，依旧是沥青色的。说是沥青而不是黑，是因为它虽然是单色的，但只要侯爵向着亚瑟走来，双腿迈开的那一刹那，衣裙就会随着肢体的摆动而变得像在流动，像沥青刚刚被铺在地面上时那样。

“原来那些人还会这样来打卡，我以前还真的没有预料到。有趣，小可爱。你帮我堵塞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伊莎贝拉说着，掏出一块砖头。砖头上有零到九的数字盘，数字盘再上则是一块与之对应的圆盘。伊莎贝拉在手指插在数字5对应的圆圈里，将圆盘逆时针打到尽头，然后松开，让圆盘自己恢复原位，然后再插进另一个数字，继续往返重复这样的动作。

亚瑟早就听说过，现在除了公共电话亭之外，还有这种随身便携的电话。但很少人能用得上。只有像伊莎贝拉这样的大富婆身上才可能出现。

“是的，你们今天就把打卡机的时间全部调早十五分钟，并且出一张正式通告，从明天起，打卡时间改为8：45，对对对，你可以九点才开始干活，但必须提前十五分钟到公司。没错，就这样办。”

“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伊莎贝拉讲完了电话，放好，然后一边再次打开自己的电子眼，四处扫射。

“我每一次来，你动物园的价值都在增高——虽然高得很有限。”伊莎贝拉指着剧场内的一切。“凳子，五手的，现在卖出去只能值五镑一张，你们应该是上个礼拜在垃圾场那里捡的那家破产公司丢出来的凳子是吧。”

“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亚瑟低声问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多莉。

“我怎么知道？因为那家公司就是被我干倒闭的啊。咯咯咯。小可爱，你也不想沦落他们一样的下场吧？”伊莎贝拉在略微有点昏暗的剧场里笑得灿烂荡漾。“要让一家小公司倒闭可太容易啦，前期拉高一点点价格进他们的货，让他们以为自己有利可图，老板以为自己要发家致富，于是扩大生产，等他把生产线扩大之后，我就继续加大要货，把他的出货量全部吃光，让他只把货卖给我。等他失去了外面所有客户之后，我就开始压价，死死地压，压到他只能勉强赚个成本价，但是又不能不卖给我——他可是借钱扩大生产线的，机子买回来了不开不用，工人请回来了不加班，得亏死他。”

亚瑟和多莉都不敢插嘴，只能乖乖地被伊莎贝拉教训。

“这时候他的经营就会出现困难了，我再让他的原材料商加价——哦？你不知道啊，当然啦，他的原材料商也是我的公司。这一下他就进退不得了，订单已经跟我签了，他要是满足我的货，他就要亏本；他要是不做我的生意，他就要赔违约金。这个时候，我再借钱给他，让他渡过这次危机，并且对我感恩戴德，下次我再加大货量，他又要买贵材料，又要逼工人连轴的加班，最后还欠加班费，被工人走到大街上，唱衰他，臭骂他。我这时候当然是好心出来，融资收购他的公司，解决工人们的工资和加班费，然后他的公司就这样倒闭了啦。”

亚瑟听得满头大汗，他的思维还停留在“为什么别人加大订单量我就要扩建生产线呢？做得完就做做不完就不做你这单生意了老子周末要休息”的落后思量里，伊莎贝拉的收购手段，他是一丁点儿也听不懂。

“我不信，我不信每一次遇到你，电子眼就会没电，今天出门前，我可是亲自把电充满的，我的小可爱。我到现在，还是看不出来你的价值几何。你到底是废物到超出了电子眼的阈值，还是说，真的那么，深，不，可，测？”

伊莎贝拉像毒蛇一样，一边吐着她那条怕是要被香水腌制入味的舌头在空中探索亚瑟的身价，一边向亚瑟靠近来。

“你要干嘛！”亚瑟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多莉则是自然地挡在亚瑟身前。

“那么紧张干什么，你以为我只有眼睛能勘测吗？舌头也可以的哦，像蛇一样，眼镜蛇，大蟒蛇，怕吗？小可爱。”

亚瑟没有做声，多莉则随手抄起一根棍子，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准备搏斗。

“我要的动物，你什么时候能给到我？”伊莎贝拉突然恢复了常态，似乎是看到亚瑟和多莉这个样子，已经感到心满意足，捉弄够了，要说正事。

“都说了有的时候自然会给。”

“那我要追加要求。”伊莎贝拉提出，卖给她的动物，要点驴，马，牛，骡子什么的。亚瑟一开始以为自己没听清，问：“这不都是农场需要的东西么？”

伊莎贝拉轻蔑地一笑：“一开始我跟你们说要狮子，是还没想好你动物园能提供什么，随便整点什么都行，现在知道了，原来你们动物园也不是一无是处，这不连水母都给搞来了吗？既然你有本事弄来水母，那么那些牛马什么的，你们应该很容易能搞到吧？尤其是那些不用休息的，能拉磨拉一辈子都不怕累的那些驴！”

“可是，这种动物应该是在农场里就有很多啊，你为什么不找丽……”

“不要提那头奶牛！”伊莎贝拉关掉电子眼。“你也不用管我用来做什么，反正给我送来就是了，钱不会少你的。”

伊莎贝拉再看一眼台上的大鱼缸，知道了那也是多莉捡回来的，不禁惊讶于亚瑟和多莉的再生能力，然后说：“如果你真的有我想的那种本事，那你应该能找得到我想要的那些牲畜。那样的话，我还能期望一下以后和你一起走的路。”

“一起走？”亚瑟又想不通伊莎贝拉到底是要干啥，她怎么像人贩子一样？但亚瑟又不是三岁小孩，他不怕的。

“对哦，一起走，小可爱，难道你不期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