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深深埋头,没听到他声音,继续道:“据说是省机关领导特意对此案件作出指示,命令北城警方以及监察机关一定公正办案,不可错抓漏抓少抓。”
霍宏山眼神有了变化。
省里指示,说明案件已经被省领导注意到,尤其亲自下发指示,更表面案件近乎透明,必须每一步骤都要做到公正公平。否则,若是等省里接过案子,就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是要分出个是非丁卯来的。
“您虽然给丁局长打过招呼,可省里命令一来,只怕……”
没人是傻子。
丁局长正值壮年,退休前有机会还能再往上迈一步。
霍宏山沉思。
眼前局势,似乎进入胶着状态。
周副主任昏迷,警方又撬不开霍砚深的嘴,两厢僵持,案件毫无进展。
“举报人在哪?”
霍宏山思绪抽离,抬眸问。
管家道:“举报人身份特殊,送不出国,只能安置在郊外一处庄园,四周有保镖监视,十分安全。
“能确保他不跟人接触?”
“可以。”
管家点头,又道:“庄园名义上是一位海外老华侨名下资产,不会让人联想到您。”
“嗯,做得好。”霍宏山掀开茶盏,轻饮一口,“薛泯呢?把他安排进公司之后怎么样了?”
“薛总刚从外地回来,正在忙年末总结大会。这段时间,他工作能力众人有目可睹,不输前一位。”
管家面色稍缓,如实相告,“只听司机说他去过两次别墅,与里面的人接触过,不知谈了什么。”
“为什么不汇报?!”
霍宏山舒展脸色只直转急下,怒斥,“安插在他身边那群蠢猪怎么没一个汇报的!”
他爱骂人,任职霍氏时出了名的暴脾气,只退休后修身养性,性子改变不少,只是仍旧改不掉骂人习惯。
管家心惊,声音颤抖,“前些日子您生病,是夫人不让我们向您汇报这些烦心事。”
“蠢货!一群蠢货!”
霍宏山怒不可遏,又摔茶盏。
管家一颗心也碎成八瓣,战战兢兢。
他踱几步,怒气仍冲天,“你去,去让薛泯今下午来见我,就说他母亲想他,让他来家里吃顿便饭。”
“是。”
管家跌跌撞撞逃出门。
霍宏山捏住拇指玉扳指,眯眼深思。
面前窗玻璃,映照他怒容。
精神虽依旧矍铄,可终究显露老态。
面上皱纹层叠,尤其眼尾、嘴角,硬生生将他身上威严压制三分,不复年少意气。
时光在脸上轮回近七十载,他老了。
霍宏山握拳。
宣战时,霍砚深说“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实际如此,无需对方动手,时间便能让他一败涂地。
只要霍砚深耐得住寂寞。
显然,霍砚深可以。
这个他亲自培养的继承者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远超他意料。
可他不甘心。
窗外麻雀扑闪翅膀飞过,玻璃上面容扭曲、变换。
孙相宜进门时,保姆正收拾地上狼藉。
“怎么发这么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