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伸出脚来再一次将我踢出老远。
我挣扎着起身,却见那几人将云非客的尸首扛在身上,“云帅,末将送您回家!”
他们挥舞着长矛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他们趟过尸身血海,投向被黑暗吞噬的远方。
看不见了,再也看不见了。
我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厮杀声在我的头顶呼啸,漫过耳膜,直击我的心脏深处。
我抬眼望向城楼,城楼之下,那个似慕楠又似苏言尘的男子此刻如猛兽般吞噬着南贞的城池。
而我,竟成了那个助纣为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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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住疼痛的胸口缓缓往台阶上走去。
风将我的秀发高高撩起,使我的身影看起来形同鬼魅。然而,人们无暇去关注我的存在,偶尔有人向我看来,却也只是一瞬间的停留。
我终于站到了城池之上去俯视那汹涌的人群,他们嘶喊着、挣扎着,似要拼尽全力寻找最后的解脱。
在我的眼里,那是永无止境的绝望!
一张戴着面具的脸仿佛近在咫尺,他的唇角勾出一个迷人的弧度:“绡儿,孤带你回去!”
我对着空气拼命地摇头,“不,我哪儿都不要去了!”
我想让一切静止下来,尤其是自己这荒诞不经的躯体!在这个躯体里,那无时无刻不在沸腾的思绪、无时无刻不在奔流的血液折磨得我好累好累,我好想让它们安静下来,就此长眠!
厮杀声卷着呜呜的风声灌入我的耳中,我却好似什么都不曾听到。有弓箭没入我的身体,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突然间,有无数飞虫漫天袭来,将我团团围住。
有人发出惊呼:“好多虫子!”
更多人向我看来。
一串声音从脑海中传来,仿佛风呜咽着穿过树梢,雨细碎地敲打着台阶,使闻听之人变得幽怨、烦闷。
“你是荔菲绡!”
我抓狂道:“不,我是云亦然!”
“呵呵呵,那谁又是阮汐?”
我捂住耳朵疯狂地怒吼:“不!我谁也不是,我只是我!”
“休想!”强烈的回音自体内传来久久地萦绕于耳。
我伸出双手举向天空,看它们像两只僵持已久的宿敌彼此对峙却在夜的苍凉无边里虚无的像一团空气,我忍不住发出一串冷笑:“我不信毁不了这肉身,毁了它,我便谁也不必是了!”
我猛地冲向前去纵身跃下。
血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开出了一大片妖冶的花。
久久的黑暗之后,灼目的光亮扑面而来。睁开眼,是满树的花开,与延绵不绝的绿波,清新的香味漫过鼻腔,引人沉醉。再没有纷飞的战火、残忍的厮杀,一切都那么的静谧、祥和。
如此活着,真好!
然而,我试着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满身血污根本动弹不得,不久前城楼上的纵身一跃映入脑海,促使我瞬时清醒过来。莫非已入了极乐世界?
“你终于来见我一面了。”
似曾相识的声音仿佛来自于很久远以前的记忆,而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曾于何时何地何种情形之下听过。
我努力寻找着声音的来处,但见一红衣女子立于云杉树下,随风而动的衣袂、婀娜轻盈的身姿,是那么的熟悉。女子的面颜在红纱的掩映下若隐若现,我仍是看清了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荔菲绡!”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喊出了这个名字。
却见面前突然多出一位红衣女子,她自另一个方向盈盈而来。女子的妆容浓烈、妖冶,那眼神诡异、阴冷,任谁望上一眼也难免心惊肉跳。
“阮汐!”我再次喊出了一个名字。
阮汐点了点头,在一处空地上站住,那里瞬时开满了艳丽无双的花,无风而摇曳,奇异的芬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不死不灭的滋味是不是很难受?”
同样的声音来自于阮汐。
我终于想起这声音曾在哪里听过。
“回音。”我喃喃自语。
荔菲绡又语:“真是可恶,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肉身,你竟然要毁掉?你是我的奴隶,唯有我能决定你的生死!”
阮汐望向荔菲绡:“何必揪住她一人折磨?这世上生灵无数,你可寄身于其他的肉身。她求死,给她解脱便是。”
荔菲绡冷笑:“你以为今时的自己便是解脱?还不是继续做我的奴隶!”
阮汐回道:“至少我,不再有疼痛。”
两位红衣女子的距离如此遥远,她们隔着花海、隔着云亦然、隔着云杉树。
我好想大声地说:“我不是你的奴隶!”
然而那声音却哑于自己的喉腔,我拼尽力气竟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极尽抓狂,欲冲向荔菲绡讨一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