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留存下来的最后一点初恋印记化为灰烬,林远山表情木然,徐艺畅再踏上一只脚的时候,林远山的心就和地上的那一小撮灰烬一样,他感觉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就此将彻底消灭。但在林远山的脸上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他转身从卫生间拿了笤帚出来,看似从容地把灰烬打扫干净,结束了这起风波。
“在家里点火多危险啊?”徐艺畅朝林远山嘟囔了一句,其实她内心已经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所以说话声音很低。
“不当着你的面销毁了你又怀疑我藏起来了。”林远山回了一句,然后草草洗漱上床躺下了。
一晚上谁都没侵犯谁,也没说几句话,随着那封情书的销毁这个家变得安静了。
林远山很快就睡着了,好像是累了,他翻了一个身,感觉自己躺在一堆秸秆上,没错,就是罗小娟姥姥家的那块谷子地里。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林远山仰躺着,身边是罗小娟,两个人中间放着一个半导体收音机,里面正播放着一首罗大佑的《恋曲1990》。罗小娟最喜欢听这首歌,林远山在毕业联欢会上也唱起过这首歌,后来这首恋曲就成了他俩的恋曲了,他们经常一起听也经常一起唱,比如现在林远山嘴里又跟着收音机哼唱起来,可唱着唱着竟被人推醒了。
“你嘴里哼什么,影响别人睡觉。”就快睡着的徐艺畅又被林远山的呓语吵醒了。
“我哼了?”突然被从睡梦中拉出来的林远山当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你哼哼哼的,好像在哼一首歌,做好梦了?”
“睡吧睡吧,我不哼了!”
徐艺畅让林远山想起了刚才的梦境,他赶紧闭上眼又回到梦中去了,他是多么想回到那个浪漫的时光里,回到罗小娟的身边,现在也只能在梦里触摸一下罗小娟,但是那种爱的感觉还是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新鲜。
高考结束后,罗小娟就回到了乡下姥姥家,整整一个暑期都和林远山在一起。罗小娟姥姥家的地在村后的坡上,主种谷子和莜麦,林远山家的地在南山下,主种玉米和山药蛋,现在是林远山家的玉米和山药蛋还没有熟,罗小娟姥姥家的谷子已经是金黄金黄的了,林远山常拉罗小娟来这黄灿灿的谷田里说悄悄话,那个浪漫劲是城里年轻人跑到电影院里找不到的。近一周时间林远山每天帮罗小娟收割她姥姥家的谷子,林远山割罗小娟扎,直到谷穗堆满了姥姥家的院子,直到姥姥笑得合不上嘴,连说今年的谷穗怎这么大呢?
离开了学校,林远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罗小娟在一起了,林远山妈妈和罗小娟姥姥都是喜欢看到他们在一起的,只是罗小娟的妈妈不喜欢看到,说她本人都努力嫁到城里了,自己的女儿难道要嫁回到农村吗?不过罗小娟完全不听妈妈的,一到放暑假就跑回乡下姥姥家,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林远山家吃饭,她最喜欢林远山妈妈做的酸饭,每天吃一碗浑身气血都通透的感觉。
身为班长的罗小娟在高一下半学期就注意上林远山了,经常找担任体育委员的林远山议事,直到他们班出了一个全校短跑冠军和一个全年级第一名,短跑冠军是林远山,全年级第一名是罗小娟。而两人之间极速拉近距离是在高三下学期的一次运动会上,那是林远山高中阶段最后一次运动会,离高考就三个多月了,开完这次运动会高三学生就要进入高考冲刺阶段,体育课也就基本上停止了。林远山很珍惜这次运动会,他一个人报了好几个跑步项目,几乎把这次运动会当成了他的毕业典礼。
不巧的是运动会那天是阴天,天空是灰色的,没有太阳的照射,每个人的心头都多多少少有点压抑,至少林远山是这样,在农村长大的林远山一见不到太阳就感觉脑袋有点闷肢体也不舒展似的。所以这次运动会林远山发挥得不太好,前面的一百米、二百米、四百米跑得还行,跑最后一个八百米时林远山感觉双腿沉重,拖也拖不动了。
“加油!加油!”
罗小娟带领着啦啦队在跑道边一直不停地为林远山加油,林远山看着站在终点附近的罗小娟就是接近不了,好像空气是一堵看不见的墙,一直在阻止他前行,但有罗小娟的加油声,那堵看不见的墙在一点点碎裂着,可在林远山离罗小娟只有不到十米距离时,在别人正全力冲刺的地方林远山突然右脚踝一软,直接前倾摔倒在地上。罗小娟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她和另两名男生迅速把林远山从跑道上撤了下来,林远山痛得满头大汗,罗小娟问他能不能站立,他只是摇摇头,罗小娟见状赶紧把校医请过来,校医用手轻轻捏了一下林远山受伤的那只脚就当即判断出林远山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