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就来自土丘上的堡垒。
当会议召开,一切都真相大白。
留里克本来对敌人高度的警惕,即便他们被围困,能坚持到现在没有任何投降之意,甚至硬生生打退拉格纳的五次强攻。结果敌人被尸体所包围,正在愈演愈烈的尸臭中自我毁灭?
会场洋溢着乐观情绪,西兰岛的领主们对留里克大王又敬重又警惕,即便留里克这副身体才二十岁,固然续上了胡须,他的脸庞依旧稚嫩,比如毫无皱纹。
在这里,因留里克完全镇住了场子,会场没有任何的争吵,甚至是拉格纳也主动起身,宣布将强攻阿勒布堡垒的指挥权,完全交给留里克。
于是,罗斯王留里克,理论上他现在直接指挥的军队已经达到了一万五千人的规模!
这对他着实是一个挑战,亦是一个有益的重大历练。
但那个堡垒规模已经很小,真的出动一万多人发动围攻,必然演变成两千人拼命八千人做啦啦队的奇特局面。归根结底正是战场过于狭窄,而这也是之前拉格纳五次强攻都以失败告终的一大原因。
战术便是出动精兵主攻。
其他的军队也不能闲着,这场战斗有着很强的政治意味,夺了堡垒摧毁法兰克的三狮旗帜,没有人希望与这场战斗失之交臂,即便是在战场外围摇旗呐喊。
拉格纳和他的亲信最为绝对主力,各灵族皆可带上几十名精锐加入战斗。
“想想看,真正的丹麦王带领贵族们捷足先登成功破城,你们所有部族都公平地得到荣誉。我们罗斯军会为你们提供足够支援。”
这个说法令大家满意,一来是对各路领主很公平,二来拉格纳身先士卒可以证明自己是真爷们儿,三来罗斯人在后方进行火力支援不会与大家抢功。
会议到此,各方开始准备。
回到营地的留里克旋即将卡威、耶夫洛叫来,委任以纯粹的支援工作。
至于罗斯军不参与强攻,还要把胜利的荣耀拱手让给盟友,这令将领们普遍不悦。
留里克便只以一语安抚众人:“一个小小的阿勒布堡垒算什么?解决这里的问题,日德兰半岛就没有战事。接下来,我们进攻法兰克本土!”
……
新的一天,日子已经是七月二十一日。
自罗斯军主力、偏师、各路盟友,在本月十日发动两路进攻,到现在已经过去完整的十天。
第十一天,围绕着阿勒布堡垒的战斗必将成为整个日德兰的最后一战。
固然南方仍有大量的丹麦村庄,亦或是所谓萨克森人村庄,当地人无法再集结起军事力量,甚至当地的部族首领会摇身一变,承认拉格纳为丹麦国王。他们投降的速度会远远快于军事讨伐。
最后一战,围困阿勒布堡垒的各路军队总集结!
一万余名战士密密麻麻聚集在外郭城内,将阿勒布堡垒之内堡团团围住。
就是作为气氛组,罗斯军精锐也在堡垒外按照旗队排成整齐队列。
从一到六,六支旗队各有损失,他们站得如方块。
斯拉夫旗队亦是形成一个方块,就是他们的拼接长矛活生生创造了一片树林。
新丹麦王国军的盟友们人数众多,他们站得杂乱无章,纷纷以剑、斧敲打盾牌,配合着吼声制造剧烈噪音。
罗斯军这边当然不甘示弱,全部的战鼓都搬出来狂敲、号角肆无忌惮吹响。
围城大军以各种手段争相制造噪音,就是告知守军决战之日就在今天,亦是对他们的恫吓。
那么,守军又是怎样的景象?
柳多夫站在城头,他的身边有二百余名精锐战士。
虽是精锐,其中大部分也是从难民中挑出的合格男子,赐予他们滴血的马肉,勉强维持精气神。
至于其他人,要么尸体就僵硬又瘫软,要么虚弱的就剩半口气。
埃斯基尔依旧举着穿着黑袍举着十字架站在城头,绝望地面对眼前的一幕。
“大人,咱们被包围了。这一天是我们的终焉,现在跪下,跪在这十字架前,向主忏悔……”
柳多夫没有照办,“pada!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还能战斗。”
“唉……”埃斯基尔摇摇头,“罗斯人来了更多军队,他们的首领留里克就在其中。也许我可以和他们讲和。”
“但是,这是对信仰的背叛!”
“可你总不希望堡垒内的人全都去死吧……”埃斯基尔反问。
“不!我宁死不降。我是贵族!我的先祖维杜金德投降了法兰克人,后来得到屈辱。我现在不是为了法兰克人战斗,是为了我的萨克森族人。如果我会死!那就在战斗中死去。”
柳多夫如此态度有他的理由,但和罗斯人打过太多交道的埃斯基尔可不想草率的结束自己的一生,即便自己也已经是小老头子。
“既然是如此坚决,就不该组织我去试图议和。”
“议和?我不投降。”
“是!我懂你的态度。不过,也许我能说服留里克,让他的军队给你放出一条生路。再说了,当年教宗利奥一世说服恶魔阿提拉离开罗马,那些诺曼人是可以交易的。我是现任教宗册封的北方圣人,我有资格尝试说服诺曼人退兵,你没有权力阻止我。再说,现在的局面,我何必顾忌自己的生命?”
当埃斯基尔提及“教宗”,柳多夫心就软了下来。
于是,正当围城军队准备发动强攻,尤其是罗斯军准备开始大规模的重武器、箭矢火力覆盖时,一根狭长的麻绳释放下来。
埃斯基尔还是教士的打扮,他怀抱这自己镶嵌白银十字架的手杖,顺着绳索滑下来,在城下的尸堆中捂着鼻子和沉痛的心情前进,脱离尸堆只身走向不远处的军队。
这是怎么回事?一下子给虎视眈眈准备进攻的军队整不会了。
埃斯基尔以蹩脚的诺斯语罗斯方言不断大喊:“我是埃斯基尔!留里克!我要和你说话!”
一个自称叫做“埃斯基尔”的教士?
人们都在围观这个突然爬出墙的黑衣人,纷纷停止战吼,继续围观这个只有手杖的男人走向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