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木塔正紧锣密鼓地在汉堡城外的罗斯军营旁搭建。
它就近取材,一棵棵高达松木被砍倒,大树的坍塌每每引得大地剧烈震动。
此地并没有树立巨塔的条件,遂在留里克的授意下,大军远征在外首次过光明节,将士们多有疲惫,木塔不必太过巨大。
大树被切割,接着以井字型不断堆砌,最终仍要达到一个夸张高度。
富含油脂的松枝会附着其上,一些就近熬制的鱼油也将作为最后点火的助燃物。
罗斯人这边大张旗鼓建造火塔,在本地萨克森人看来的确奇怪,倒是众人合力做一件事,热闹的气氛所有人都很欢迎。
他们无视稀碎的雪子,在愈发缩减的白昼时间抓紧工作,依靠缆绳将砍倒的大树在雪上拖走,到处是忙碌的景象。
既然建造木塔之后付之一炬是给奥丁与诸神的献礼,罗斯人有这样的说法,丹麦人立刻表示认同。
因为拉格纳是见识过罗斯王国的光明节大祭司,他们搞得声势浩大热闹非凡,节日在烈焰中开始也逐渐随着烈焰熄灭结束,那种令人亢奋的场面谁不爱呢?
或者说没有人能拒绝冬季里的一把火。
不过如果有人要拒绝这“冬日一把火”,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头关在木笼中的怪物。
临近正式和谈,留里克调整了自己的谈判主张,他也基本弄明白了路德维希一方的主张,更确定对方也大致明白自己的意思。
和谈之前彼此已经通气,那么谈判进行时大抵不会为一些矛盾吵得不可开交。
留里克觉得路德维希和哈德博尔德,会处于现实原因做出妥协。作为交换,自己也对代表整个北方做出妥协。
一个和平的条约需要双方保持克制,任何一方咄咄逼人,这份条约大抵过不了几天就成擦腚的纸。
留里克心中有着不为人知的底线:和平条约至少维持十年。
等到十年后,罗斯王国兵强马壮,如果南方有变,届时与整个法兰克世界打仗也就不虚了。
罗斯如今只是初步露出狰狞的利爪,她是一支刚会飞的鹰,现在羽翼尚不丰满。
罗斯现在最需要的是北方人的道义,为了巩固王权,留里克决意按照计划使用人祭。
密闭的木屋颇为温暖,这里空空荡荡唯一的陈设就是一座木笼。
笼子里蜷缩着一个怪物,它仅有遮羞的布料,乍一看去行动一坨肉球。
这一天,留里克带着随从再来看看这头祭品。
把手的卫兵打开木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但空气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臭气。
“可恶,这头野猪是尿了还是疴了?”
留里克下意识掩面,示意部下带着油灯进去一探究竟。
只见木笼里那一坨肉正在蠕动,笼子正下方却有腥臭秽物。
见得,卫兵急忙惭愧:“对不起,大王,我们疏于检查,竟然……”
“不必自责。”留里克绷着脸伸手示意,又勾下头好生观察。
显然这坨肉感知到了有人前来,他不断地拧身子,喉头不断发出咯咯的声响,究竟都囔着什么无人得知,也永远不可能有人知晓。
“很好。霍里克·哈拉尔松。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看来你依旧在坚持。你现在一定非常痛苦吧?这就是大家所希望看到的。”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已经完全被路德维希放弃。”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乃罗斯王留里克,我已经俘虏了路德维希,很快我会与他何谈。而你会成为祭品,我会把你烧死。”
“你背叛了奥丁,你背叛了丹麦人,你弄得整个北方不得安宁。你必须去死!你很快就会死。”
“再忍一忍,我会亲自点火。”
战败的霍里克注定以一种屈辱的方式去死,他死前丧失了持剑的手,甚至走路的脚也失去意义。他的灵魂不可能前往英灵殿,灵魂只能在传说的世界树之外的虚空中永恒徘回,北方的人们相信这是对罪大恶极之人的惩罚。
被刺瞎了双眼,割断手脚的筋,舌头被割嗓子烫坏。
霍里克唯有耳朵是健全的,他听到了一切却无力做任何的驳斥。
“好吧,继续待在这里显得我很喜欢虐待这头猪。”留里克深深叹了口气,吩咐部下:“一定要把他看到,只有活着将之献祭,今年光明节才有意义。”
原本的计划是将被俘的霍里克带到新罗斯堡作为祭品,此人已为人彘,没有人相信其还能再苟延残喘许久。
关于此事,被俘的路德维希已经完全知晓。
路德维希和哈德博尔德知晓此人,两人仅从信仰的角度思考此事,皆觉得诺曼人一直要求的木笼火祭不是好事。霍里克毕竟皈依了天主,其人还是被定义为“罪大恶极”的异端,按照罗马的裁判所对异端的处置,就该先钉在十字架上之后焚烧成灰。
双方对于霍里克的处置态度相似,也就借由此事拉近了一些关系。
于是,对于留里克而言今年在萨克森地区举行一场属于诺曼人的光明节祭祀,物质条件已经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