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最先觉醒之人,这份勇气感染了不少绝境中的兄弟。
在付出了大量人员伤亡的代价后,仅剩不足二百名敢战之士的普斯科夫军,终于在高尔的带领下发动了反击。
不过……这反击更像是绝望中徒劳的困兽犹斗。
留里克注意到这一点,立刻命令:“他们开始反击了,全体保持距离,不准和他们正面拼杀!”
罗斯骑兵完全可以拔剑近战,乃至驱使坐骑直接把敌人撞个七荤八素。爱护马力的他不敢这么做,毕竟骑兵最终计划是用在法兰克世界大放异彩,再说经过多次的折返骑射战马已经疲惫了。
骑兵与雪橇队在左右两翼指挥者的驱使下故意后撤,这在高尔看来是极为懦夫的行为。
“来啊!你们跑什么?来和我厮杀?!”
一个高举宽刃铁剑的男人站在一众中箭蠕动的伤兵中,在其身边到处是刚萌发斗志又快速泄气的普斯科夫战士。
恰是这个男人的呐喊使得留里克关注到了他。
留里克攥着缰绳,侧脸蔑视着那些武装者。
贝雅希尔气窜着粗气策马前来:“可汗她仍称呼留里克这个,那个男人……该不会就是你的敌人,普斯科夫的高尔?”
“也许吧。”
“派人和他谈谈?也许没必要斩尽杀绝。再说,你瞧,战士们和战马都有些累了。”贝雅希尔说得很委婉,骑射手高强度射箭很伤体力,同样战马也不太能经得住如此频繁的折返跑。甚至还有一点,各个骑兵战士的箭袋库存已经不多了。
留里克摇摇头:“你的仁慈很多余。为了避免后患,我必须痛下杀手。”
遂在敌人军阵的位置突然出现一片“小麦田”,所谓的“麦穗”清一色是家禽羽毛制作的箭羽,一个男人屹立其中。留里克听到那个男人的确在破口大骂,他并不生气,也没有再发动突击。
“兄弟们!”留里克一声吼:“拿好你们的弓!对着那个叫嚣的男人准备齐射!”
甚至,连听令的十字弓手都将武器端起来,脸颊贴在肩托完成了瞄准。
留里克勐然拔剑,突然剑锋直指:“sjutar!”
一个披着锁子甲的男人拎着铁剑直面一群骑兵,高尔便是如此。
这是他这辈子最勇敢的一刻、最英雄的一刻,也是最悲壮的一刻。
他到死都不知道罗斯王凭什么致自己于死地。
到死都想不通这里的村民不战自溃。
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索贡大军、从丹麦移民而来的兄弟们的终之战能打得如此之窝囊。
剑没有沾染任何敌人之血,反而被自己的血浸染,鲜血顺着浑身伤口流到右手,再顺着剑的放血槽如溪流般流入早就被鲜血染红的雪地。
高尔不敢相信,自己的锁子甲上已经插着大量木棍。
不!那是一种致命箭失!
骑射手、十字弓手们将高尔单做固定靶,仅仅是无数铁环串成的锁子甲变得毫无意义。也亏得高尔不愧为勇武之人,挨了这么多箭的打击身体差点被动力所带倒,忍着痛苦稳定平衡又愣是站稳了脚跟。
他呕着血意识到自己就要死了,想要再拎起剑对着敌人做最后的怒吼,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几乎使不上力气。
终于他拼劲最后的力量举起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铁剑,他将剑举平直指那些骑兵,犹如纪念碑一样站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以此作为最后的抗议,只为抒发自己的不屈倔强与怨念。
随着最后一口老血奔涌,铁一般的高尔轰然倒下。
见得老大就这么战死了,那些仍在负隅顽抗的普斯科夫丹麦裔战士们,士气、斗志突然丧失。
怎么看那个被乱箭射杀的披甲之人都是高级人员,见其年龄大概四五十岁,极有可能就是高尔本人。留里克并无喜悦,只是保持着镇定。
如果高尔死了,已经占有绝对优势的罗斯军理应饶恕剩下的战士。
但……
按照北欧礼仪,当这些士兵带着武器进入战场,每个人都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因为,被强者杀死于战场也是有机会进入英灵殿的,基于这套战士信仰,哪怕是高尔老大死了,剩下的战士依旧盾不离手。
“将他们全部杀死!射击!”留里克最后命令道。
众将士得令,被包围的最后普斯科夫战士遭遇四面八方的弓弩自由射击,他们抗争无力也防御无力,最终在不间断的箭失打击下陆续死亡,而大地也成了猩红,与洁白的大地形成骇人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