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正儿八经罗斯长船的三角帆,约塔兰人大部分船只还在使用传统的衡帆。风帆样式不同使得兜风效率参差,加之各船间距离也不同,更加剧了这种参差。
他们为了节约体力都开始利用横扫河道的北风,各船进度因诸多原因不同,狭窄的摩泽尔河上游河道的这一百多条船又开始船艏船艉碰撞,固然如此碰撞不可能断裂倾覆,两船触碰一起后,修长的船体不可避免得脱离河道中轴,蓝狐最受不了的大塞船有开始了。
当第一波塞船好不容易疏通完毕,在接下来极为繁复的河道拐弯时,长船们又开始的堵塞,就仿佛曲折血管被血栓块填满。他们在吵吵嚷嚷中完成疏通,在这方面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
摩泽尔河与他们故乡的约塔河有极大不同的是,后者的河道几乎是笔直得从上游维纳恩湖延伸下来直至大海,河道整体也颇为宽阔,在约塔河上他们从不知道何为塞船。
很大程度上,蓝狐和他的约塔兰人军队为罗斯联军提前试水,所有在行动中遭遇的麻烦都将化作经验教训,待到罗斯军主力继续进军时可以得到一定避免。
当然区区塞船算不得什么大麻烦,船队还是有条不紊得在森林包裹的河道中前进者。
仔细看,那些森林覆盖不住的地方旗帜一直有着像是道路的存在。
“那是路吗?”蓝狐注意到河畔草甸出现一道荒草无可覆盖的条状事物,不禁问起自己的女人。
乌鸫向西部瞥去一眼:“那是梅茨特里尔大道,它会延伸到森林中,再从林子里钻出抵达特里尔。”
蓝狐一拍脑袋:“嗬,原来在特里尔我们看到的道路,就是它?”
“是这样的。梅茨那边还有桥梁,军队过了石桥再走罗马大道就好了。”
“我想起来了,我弟弟黑狐告诉我,他们夏天的时候抵达梅茨,就被该死的石桥堵住了船只南下去路。你说你前些年的确去过梅茨。”
“蒂永维尔我也去过。”她补充道。
“你的确说过,似乎……对于你也不是什么好回忆。”
乌鸫摇摇头:“那是我爷爷的倒霉经历的结束,那时候我才刚刚学会说话,才刚刚有记忆。唉……”
“是关于那个法兰克国王被他儿子们囚禁的是吧。哈哈,路易确实倒霉,他也要为现在的大混战负责呢。”
乌鸫不想讨论自己的生父和叔叔们的血战孰对孰错,那些事与自己无关系。
一个恍惚,她也觉得事情变得极为吊诡,这才几年的功夫,昔日一个刚刚六七岁的小公主站在蒂永维尔的圣马克西姆修道院前,作为王室成员,被自己作为共治皇帝的父亲带上,看着自己的爷爷获得自由又恢复帝位。如今自己即将十四岁,带着三千诺曼军队再临蒂永维尔,这支大军必将针对圣马克西姆修道院,将所有财富搜刮干净。
乌鸫,她觉得自己的有些举措就仿佛很像那个被流放的皇后了……
皇后朱迪斯,来自巴伐利亚地区的二十二岁的漂亮女贵族嫁给了时年已经四十一岁的皇帝“虔诚者”路易。
法兰克王室就子嗣的命名上有着一套不成文的潜规则,孩子的名字以一些固有名词作为编号循环使用。
年轻的朱迪斯皇后生育了女儿,按照编号就叫做吉斯拉,她生育的儿子按照编号就叫做查理,即“秃头”查理。
所以现在的法兰克有着三位名叫吉斯拉的公主,分别是洛泰尔四女儿、路德维希三女儿和朱迪斯太后大女儿。
朱迪斯太后的吉斯拉已经在多年前出嫁到了亚德里亚海之滨的弗留利伯国(含威尼斯)。
为了给自己的儿子一个名分,年轻貌美的朱迪斯就在皇帝身边疯狂吹着耳旁风,终于沉溺于温柔乡的皇帝“虔诚者”路易做了最愚蠢的决定——修改自己在817年发布的敕令,对原本给予嫡长子洛泰尔至高且唯一的继承权进行调整。
洛泰尔、丕平和路德维希,三兄弟的权力都被剥掉一部分,其中对长子实为太子的洛泰尔剥削最重。
分出来的权力和封地一股脑得送给自己的小儿子查理。
事件引起太子反叛,一时间皇帝与小王子查理先是在战争中被诸子联军抓获,继而辗转囚禁于蒂永维尔的修道院里。因为战场上被自己的太子击败,路易失去了帝号,失去了一切权力,也失去了自己的皇后朱迪斯。
于是,洛泰尔执意继续按照817年的敕令行使自己的绝对权力,并告知弟弟们:“想要阻止我,你们只能选择战争。”很大程度上是洛泰尔渴望以战争手段,把不安分的弟弟们抹除掉,后者尤其是强大的路德维希也就求锤得锤了。
事到如今,朱迪斯皇后早已被曾经掌握大权的洛泰尔流放到了意大利北部的偏僻修道院,似乎就是因为引起了帝国动荡,这个妖女也得到了天主的惩罚,另有人说妖女得到了魔鬼的诅咒。
乌鸫对这场战争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反正漫长的航行充斥着无聊,她乐于与自己的男人分享一下鲜为人知的“加洛林宫廷秘史”,以及一己之见。
少女面目逐渐狰狞,平整的额头逐渐布满褶皱,她的愤怒可见一斑。
“朱迪斯皇后是一切祸乱的根源,就是她勾引我的爷爷,就是她引起帝国内乱。如果我的小叔叔从未诞生,战争就不会发生。现在这个该死的女巫果然得到了上帝的惩罚,我曾听那些宫廷侍从说过一些事。”
蓝狐已经津津有味得听了一路,有关法兰克宫廷的那些事真是百听不厌又常听常新。
“那个女巫,发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