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广大的香农农民,本来这辈子可能见到的最高贵的贵族就是图尔伯爵,至多也是远远瞄一眼。
他们被雷格拉夫许诺,因为大军一定会接受阿基坦国王的检视,每个人都能看到传说中查理王子的脸。
哪怕是与帝国的顶级贵族一面之缘,对生活于穷乡僻壤的农民而言,也是可以和儿子孙子亲朋好友吹嘘一辈子的妙事。
雷格拉夫很快与他的战士们会和,一千余名战士是他耀武扬威的资本,他有着自知之明,仅靠这点军队还不能在父亲面前吹嘘“我有一支大军”。
殊不知,知道内情的阿里奥博特确信,若是雷格拉夫发自真心的要为查理作战,香农地方军队的加入意味着阿基坦王国的作战军队,恐怕瞬间暴涨10%到15%。
因为理论上查理能调动得了的军队规模也只有一万人。
今日大清早的热闹,对某些人完全是一场荒诞的戏剧。
尤其是对于奥尔良的少女埃蒙克鲁德,她短暂的十二年生涯第一次离开奥尔良就经历了武装械斗,她第一次看到鲜活的战死阵亡。小小心灵受到强烈冲击,继而被掳到了名为香农的地方,又有了更怪诞的经历。
她本人没有遭遇任何的伤害,还在香农洗脸洗脚,顺带还把头发洗了一番并在火盆前烘烤干净。她在正儿八经的床铺睡了两个晚上,还被明显是试图问些话的“怪女人”搭讪,这些事自然是被自己的老女仆玛利亚亲自打发掉了。
在她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的当下就要再度启程,而今日早晨的热闹场面,她毫不犹豫想起了某种盛大弥撒。
她坐回了马车,裹上厚实衣物与女仆人在一起。
她依旧像是个温顺又警惕的小绵羊,由于注意到本地的农民似乎全都跑到了河畔,还注意到本地的教士们,他们一身黑袍与民众在一起,不由得多想。
“玛利亚,他们……是在参与什么弥撒游行吗?”
“小姐,不要多看了。也不要害怕。”老仆人安慰着解释:“昨天,我和那个老女人谈了谈。这里的男爵的确是麦西亚国王,现在他们要去南方面见查理。整个军队会护送我们去南方,一切都平安了。”
“是……这样吗?那个年轻人果然是一位国王啊?”埃蒙克鲁德似乎不在意得问道。
“千真万确。因为那个老女人是麦西亚王的乳母,如果她没有说谎的话。”
“随便吧。”少女不想多问,她轻轻勾下头不禁打了个哈欠,轻轻低语:“我挺感谢他对我的款待,我也想当面谢谢他。就是……他没有再找我,我也不好意思找他。”
“没关系。小姐,你有自己的使命。其他的事情,马肯伯特教士与卢克斯都为你做好了。”
“使命,我懂了。”
被教育很好的埃蒙克鲁德很懂得分寸,她自觉得不会与其他贵族、尤其是男性贵族主动说任何话,更不会试图以个人身份与别的贵族有任何形式的主动接触。
与此同时雷格拉夫和布鲁诺都清楚,这样一位尊贵的不速之客,是和平解决奥尔良问题的关键。她现在完全是一个筹码,也必须是各种意义上完璧纯洁的筹码,这也就是为什么,雷格拉夫罕见的令自己的乳母、斯拉夫裔妇女喀娅出面,代表自己去和这样一位贵族小姐接触。
哪怕现在埃蒙克鲁德的马车已经抵达河畔,雷格拉夫依旧不可能再与之说上一句话。
即便是接下来的行军行动,来自奥尔良的马车队将被麦西亚-萨克森军队牢牢“护送”,直至抵达波瓦蒂尔。
现在,军队在牛角号、铜号与皮鼓的指挥下快速整队,两支长矛旗队以百人队为一个单元,沿着埃维纳河站成八个小方阵。
整齐队伍之后是雷格拉夫纠集本地的小矮马、驴子而成的辎重车队,手里的这点动力有限的畜力也只能用于拉车了。
他与布鲁诺依旧骑着马,回望自己的战士们以及附属的辎重车队,还要多看一眼阿里奥伯特与其骑马的部下(依旧养伤者还留在香农)、来自奥尔良的马车队。
由于埃维纳河当前是东西走向,他们要先行向上游前进,于是全军直面越升越高的太阳,柔和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冬季寒冷驱散得差不多了。
“现在,走吗?”布鲁诺问。
“那就走吧。等到了前方我们还要与你的人会和,还要去石桥和我们的船队会和……”雷格拉夫不再多言,他举起右手示意号角手。
一位肺活量巨大战士鼓起胸膛,奋力吹响牛角号,像是来自北方峡湾的低吼响彻冬季里不算很冷的埃维纳河下游平原。
今日,最低气温也在冰点之上。
士兵穿着麦西亚军制服,飘扬麦西亚王旗,其中还夹杂着一面萨克森旗。
这支来自香农的身份复杂军队,就在这个晴朗温润的冬日清晨,向着阿基坦开拔。
瞧瞧这浩浩荡荡的阵势,一千余人的武装队伍仿佛要上战场。
可以说雷格拉夫沉浸于自己亲手缔造的军事实力里,殊不知这支大军跑到任何一位贵族的领地,都会引得当地贵族紧张发抖。
阿里奥伯特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劝说雷格拉夫收敛一下,哪怕是让步兵走得散漫一些之类的建议也不会说。
他干脆将“秃头”查理交付自己的重量级信物拿出——查理曼的狮子战旗。
这面战旗捆在旗枪上高高扬起,如此一来他相信一定收到信了的埃罗图斯男爵不会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