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献直那如炬目光的引领下,这支由愤怒与渴望铸就的军队,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他们先克郓州,再袭沂州,每一战都如同烈火烹油,点燃了各地农民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推动了反抗朝廷的熊熊烈焰迅速蔓延。这股力量,不仅是对暴政的无声控诉,更是对自由与尊严的深切渴望。
转眼间,时至腊月寒冬,而农民起义军的旗帜已插遍了十余州郡的广袤土地,其势直逼淮南。他们或千余人结队而行,或数百人小队突袭,每一次行动都精准而有力,让朝廷的统治摇摇欲坠。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较量,更是民心向背的深刻体现。
皇帝安嘉杰,心绪纷扰,宛若秋夜中的落叶,无根可依,随风飘荡。外患如狼似虎,强敌铁蹄声声,震撼着帝国的边疆,每一声战鼓都似重锤,敲击在他本就紧绷的心弦之上。而内忧则如暗流涌动,于乐这个藩王割据一方,自以为政,帝国版图之下,裂痕悄然蔓延,挑战着皇权的威严与统一。
更添愁绪的是,民间哀鸿遍野,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如同野火燎原,难以遏制。每一份奏报,皆是血与泪的控诉,让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这万里江山,看似繁华似锦,实则风雨飘摇,让他这位九五之尊,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与无力。
此刻,安嘉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无奈,他望向远方,目光中既有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爱,也有对未来不可知的忧虑。他不禁遐想,若能卸下这千斤重担,将这份责任与希望,托付给年轻而充满朝气的儿子——安文建,或许能为这风雨飘摇的帝国带来一丝转机。
“文建啊,”他在心中默默呼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父皇心力交瘁,这江山社稷,终究要交到你们年轻人的手中。愿你能承继先志,力挽狂澜,让这帝国重现往昔辉煌。”
然而,念及此,他又是一声长叹。禅位之事,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需得万般谨慎。更何况,自己尚有希望,欲亲自挥剑,斩断这内忧外患的荆棘之路,为子孙后代铺就一条坦途。
于是,安嘉杰收起了那份短暂的逃避之念,重新挺直了脊梁,眼中再次燃烧起不灭的斗志。他知道,作为帝王,他不能也不应退缩,唯有迎难而上,方能不负这江山,不负这天下苍生。
“圣谕下颁,诏命平卢之雄镇节度使宋卫,擢升为诸道行营招抚草莽之特使,并御赐精锐禁军三千,铁骑披甲五百,如虎添翼。更兼敕令,河南诸藩之军,皆需听命于宋卫麾下,共谋平乱大计。此举,意在速定烽烟,还百姓安宁。"
安嘉杰心中暗自盘算,那些草莽之徒,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以宋卫之能,加之朝廷之威,平定之事,料想不难。然,他最为忧虑者,莫过于那狡黠多谋的于乐,若其趁此乱世,挥师南指,暗度陈仓,图谋不轨,则大局危矣,恐有颠覆江山之虞。念及此,安嘉杰不禁眉头紧锁,心中警铃大作,誓要未雨绸缪,保我大安基业稳固,万无一失。
......
“哥哥,王献直自称天补平均大将军、海内诸豪都统,嘿嘿,这名字起得真有意思。咱们是不是也得改改名字啊,东北军这名似乎简单了些。”乐乐如今对番号起了兴趣。
“别瞎说,咱们又不造反,东北军也是朝廷叫才能叫的。”于乐不想再瞪乐乐了,快要成习惯了。
“哥哥,如果你是安嘉杰,你怎么平息这场造反啊?”
“我,当然是软硬兼施啊,一边镇压,一边招降。毕竟那帮造反的头目都是盐贩子,不是农民,他们不过是利用了农民罢了,唉!”
“哥哥,你何故轻叹连连,心绪似被云雾缠绕?”乐乐轻步上前,眸中闪烁着不解与关切。
于乐微微侧首,目光悠远,缓缓言道:“史书浩瀚,记载无数风云变幻,尤以农民起义最为波澜壮阔。然细观历史长河,那些以锄为剑、以汗为甲的农人,虽能掀起滔天巨浪,终难见一人登上帝位,坐拥江山。”
乐乐闻言,秀眉微蹙,沉思片刻后,轻启朱唇:“确是如此,哥哥所言极是。这背后,是否藏着那‘愚民之策’的幽暗影子,让百姓如井底之蛙,难窥天外之天?”
于乐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或许正是如此。不识字,不通文墨,便如同被无形之锁束缚了心智,眼界受限,胸怀难展。加之世事沧桑,人心易变,些许微利便能轻易动摇其志。而那些饱读诗书,心智通明之士,终究是凤毛麟角,难以遍寻。”
“哈哈,谜底揭晓矣!”乐乐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骤然响起,让一旁沉思的于乐不禁心头一颤,这丫头,总是这般古灵精怪,情绪起伏犹如春日风云。“哥哥,你可曾想过,正因民间识字解文者寥寥,百姓之思便似溪流受限,难以汇聚成海。眼界既狭,心胸亦难宽广,如此,朝廷治理便如顺水推舟,轻松自如。这便是古来所谓‘愚民政策’之根本所在,亦是那千年世家历久弥坚,屹立不倒的微妙玄机。”
她的言语间,既有对世态的洞若观火,又透露出几分年轻人的纯真与直率,仿佛是在历史的尘埃中轻轻拨开一角,让那深藏的机巧与无奈,在阳光下缓缓展露无遗。于乐闻言,心中暗自赞叹,妹妹虽小,见解却颇为独到,这份才情与敏锐,实属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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