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弟,苟弟!你在哪?”
是陈开的声音。
“这呢,怎么了?”苟弟急急地扬声应道。
“风向有些变了,帆要调整吗?”
“好!”苟弟将大噪门调低,说道:“甄公子,我,我先过去看看……”
“去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苟弟起身,拍了拍屁股随即离去。
他在躲避我的问题?
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着?
对于一个海贼来说,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有啥不好意思的?
“陈开,你爬上去看下定风旗。”苟弟大声吼着。
不一会,半空中传下声音:“风向偏左了……”
“哪个左?”
“就是我的左手边……”
“蔡老二,把帆向左打侧,降两叶。”苟弟声音相当洪亮地指使着:“陈开你下来,去把披水板打开……”
陈开骂骂咧咧地溜了下来。
甄鑫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这苟弟,还真是个人才啊!
可是没多久,沉甸甸的心思,又让他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卢岛主,是陈宜中啊……
这是临行之前,犹豫了半天的老丁,在分手的最后一刻,偷偷地告诉他的。
陈宜中,年轻时曾上书攻击当时权臣丁大全,而被称为“六君子”之一,因此而闻名天下。后来依靠贾似道一路高升,却在贾似道兵败丁家洲之后,率先跳出来上奏请诛贾似道。并以此上位,成为大宋丞相。
此后,身为丞相的陈宜中却动辄以离职相威胁,动用各种手段逼退政敌王爚,并得掌大权。
可是,此时陈宜中面对的宋国,却已是破败不堪。
元军兵临南宋都城,主战的陈宜中无法改变谢太皇太后举国而降的旨意,弃官逃离临安。
益王在福建登位后,再次宣召陈宜中为相。可是他这一次,却被执掌兵权的张世杰死死压制,再次弃官而去,从而逃过崖山之战的全军覆灭。
自此,没人知道陈宜中到底去了哪。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成为了自己的——“养父”?
很难评价,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曾经有一腔热血,为国为民誓除奸臣而不畏生死。
也曾经为了争夺权势,使尽种种肮脏手段。
但是面对横扫天下的元军,他又是一个极为坚定的抵抗者。
无论如何,陈宜中,绝对算得上南宋的最后一个大佬!
这样的人,在布局算计自己?
至于吗……
甄鑫没有感觉到被大佬重视的一丝丝荣幸,只有阵阵的头疼。
从常理上分析,这是一个对故国有浓重情怀的遗老。他在海外建立基地,并集聚了相当的实力,也许真的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重建宋国。
可是,他又将自己、将岛上所有的村民视若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为了什么?
船只应该避开了风头,不再剧烈摇晃。在缓缓的起伏之中,甄鑫终于渐渐沉睡。
再次醒来时,头顶已是一片刺眼的蓝天。
一股焦糊的香味正窜入鼻尖,耳边是一阵叽叽喳的争闹声,如田间一群正在抢食的麻雀。
抬眼望去,有脸色依旧苍白的阿黎,有波涛正在汹涌的徐夫人,有浮现出许多豪情的小六。
以及正在忙活的蔡老二、陈开与苟弟。一个在操帆,一个在掌舵,一个在烤鱼。
在呲呲地冒着火星的烤炉边上,那只破猴顶着两只大圆眼珠子,精光闪闪地看着苟弟手中不停地翻动的烤鱼,一边伸着小短爪,努力地挠着耳根,龇牙咧嘴地叫着。
看到起身的甄鑫,苟弟兴奋地扬着手中的烤鱼,囔道:“甄公子,烤鱼马上好了,那边有滚粥,你要不先去喝点。”
扬着扬着,手中却陡然一轻。
烤鱼没了!
苟弟大怒,“你个破猴,我宰了你……”
“哼!”脸色苍白的阿黎一声轻哼,让苟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当时,甄鑫留下阿黎在林子拖住剩余的海贼时,阿黎被海贼挑衅,又心急于回村保护甄鑫,最终忍不住跳出来与海贼厮杀。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在危急之时,墨猴突然出现,以其惊人的速度与身含剧毒的尖牙利爪,助阿黎尽杀海贼,包括威波军的二当家。
若非墨猴相助,此战结局如何,实难预料。
大概是共同经历过生死,而且有不断的美食供应,这小破猴便赖上了他们。不过,它始终只跟阿黎亲近,其他人碰也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