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穷酸的士子,不过就是装装古籍的落魄才子和苦命佳人,对着半老徐娘都能极尽谄媚之词,诸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语都能说得出口。
再上一层,便是富贵人家和所谓清流文官,为了不同于底楼的大俗,此层先求一雅,姑娘谈吐要雅,不能唤那满是铜臭的老爷少爷,当唤公子郎君,不能同底层听着淫曲粗词,要听着江南独有的清调。
再者嘛,求的便是一个趣字,这房中之术,闺房之趣,怎一个妙字了得。
再往上的顶楼,便计较更多,求不只要雅,不只要趣,还要一个静字,静字当中,几分真意,几分假情,这便不用多论。
“蝶儿,还不赶紧给几位将军弹一曲?”那手拿琵琶的白衣女子刚刚入座,便被这秀甲楼里的嬷嬷凶着要给杨宸三人弹一曲。
能让一营统领跪地任其数落的人,自然是这阳明城里顶天的富贵,不过这嬷嬷未曾见过杨宸与安彬,只当是朝廷新派的将军。可这栋青楼里消息不曾比朝廷文书诏命慢过,怎全然不曾听说。
虽有疑虑,但念着总归是顶天的富贵,一次赏银便抵得过这楼下一日的营生。想来便有些乐不可支。
“你们傻站着听曲啊?还不给三位将军斟酒?”刚刚说完蝶儿,又凶着侍候一旁的三位女子,吓得三人连忙稳正了手中酒壶给杨宸三人上酒。
“你们退下”杨宸开口道,听着这些喧闹,怎能不厌?
三位女子斟酒的女子有些诧异,这寻常都是被人甜言蜜语地抱在怀里哄着,今日白站了半日不说,还要她们退下。
见几人有些迟疑,洪海喝道“没听见我家将军的话,退下!”
“是是是,不叨扰各位将军听曲,老身这就带着姑娘们退下”这嬷嬷便领着不情不愿地三人退了下去,如此一来,今夜算是白搭,一两银子都未等,怎能情愿。
见三人退去,杨宸左手撑着脸靠立于桌上,细细端详着坐在对侧手抱琵琶神色有些慌乱的白衣女子。已是冬初之时,定南卫早已是迅疾得过了秋末在阵阵阴雨中变得有些湿冷。
可她穿得好似有些单薄,两颊清瘦,身姿像青晓那般修长,嘴唇比青晓略小些,正是那传言极有趣的樱桃小嘴,未以金银装饰,单单一支木簪一张头巾便绑了头发,两眼微微含泪,就像月牙一般。
看得杨宸心里一阵莫名的涟漪,如此佳人,在集天下美人的宫里都算得出挑之姿,若是放在青晓身侧,都并无高下之分。
“将军想听什么曲子?”这白衣女子诺诺地问道
“皆可”
听完杨宸之语,这女子便开始拨起了琵琶之弦,起初是好似烂熟于心,不曾望着琵琶,可与杨宸对视了一眼,便死死地看着手中的琵琶。
安彬与洪海倒是未察觉有何不同,想来不过是女子好看了些才惹得这阳明城一阵风靡,有几人是真的相信那不知名姓的人口中关于“听此琵琶,可望长安”的评语。
“想见美人便直言美人罢了,还说什么长安,这他娘的穷酸”洪海心里有些不屑,也笑了起来。
可安彬望着杨宸的神色虽然不曾有何变化,可眼神与闻曲之初大有不同。
只见此女弹起琵琶确实有些令人倾倒,那一双玉手抚在那琴弦之上,便是阵阵让人双耳如听仙乐般地为之一震。安彬可是自长安来,见地自然与洪海这等边地武将不同,只是此曲全然不曾在长安的勾栏瓦肆中听过。
“姑娘!”杨宸突然言道,吓得洪海、安彬与那白衣女子一惊,险些将手中琵琶离了那双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