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智将,一位身处边地却看穿了定南卫棋局,看穿了朝廷的落子、萧纲等武将的落子、和珅等文官的落子,一位连月牙部今日发生了何事都一清二楚的将军,却不知道自己府里夫人在用那拿不出手的厨艺为杨宸烧鱼。
真信了,可就是当局者迷了。
“哈哈哈哈”本来拿着剑被王氏一顿追打的简雄突然停了下来,险些让王氏躲避不及刺了上去。
“你疯了!伤着你怎么办!”王氏更怒了些,可此时眼前的简雄却全然好似不在乎一般,仍是哈哈哈大笑。
此刻简雄的眼前:是要被杨宸收回如今被和珅一人独掌的互市,进而反哺边军,有互市得利之半,大宁的四关边军会焕然一新,再让四夷胆寒不敢望北;是定南卫两州四关的百姓不再忧心何时四夷来犯,人人安居乐业;是丽关苦寒多年的林海之军人人披新甲,跨骏马勒与拉雅山;是理关那年少的李朝不必再掏空李老将军苦其一生打下的基业;是平廓关的安清不必再和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廓部日日分个生死。
你以为我只是媚上求一关之全?可真是小看了我先帝钦赐世代为大宁之将简家,至于朝堂,阳明城,如何斗法,与我何干。
我望不见朝堂官府的明枪暗箭?可我望得见边地百姓之苦,可我望得见那为大宁死于疆场却只是作了他人弃子的数千儿郎。
回了大营的杨宸,不知为何,翻出了四关守将的身籍,这四人身籍他皆是随军而带,想着忘了或许误事,无事看看以便可以测测是否可堪大用。
“简雄,其父简继,其简戚,胶东威海人士,广武元年,先祖为太祖皇帝亲军佰长,晋阳大败,宁骑大败,其祖戚结百人步阵,形似莲花护太祖出乱军。三军乃重整旗鼓,破《秦王破阵乐》所激晋阳奉军;战后论功,戚乃步营首功,太祖言:“许尔子孙永世为我大宁之将,赐铁券以证此言,广武十年,戚逐敌中伏,亡于连城之北,太祖闻之,悲戚甚,赐其子简继袭三品长宁将军,迁于威海故地,雄之韬晦兵略皆习于其父,永文二年,南下娶宁关守将王武之女,逢楚王泰作乱被废,株连武,武乃卸甲,力荐雄任宁关守军统领至今”
看完简雄的身籍,杨宸品出了许多不同,先前本意是至关之前,乃阅其身籍,如今想来倒是因月依领军北上,又打猎半日晚了许多。
这步阵乃简家三代家学,对来去如风的北奴尚且有胜多败少,对付南诏矮马的骑军,真有些杀鸡用牛刀之嫌。
“皇祖父迁其父亲于旧地,是想给简家留些血脉,可为何他还是来了这凶险万分的边地”
杨宸不解,若是为权势,定然大可不必,其家有先帝之诺,世代为三品长宁将军,这区区宁关的守军统领不过四品。
若是为钱财,则更是不必,长宁将军府地处胶东威海,也是自古繁庶之地,做那里的守军统领可比这贫苦南疆边地要得益更多,何况如今边关唯一的互市之利,根本没在他这守将手中。
“那是为何?”不谋权,不谋利,却将自己放在这凶险万分的边地,所谋为何?所图为何?
杨宸眼里的简雄,是个极难看清之人,其容貌凶神恶煞,粗鄙至极,可写出了定南卫武将中唯一的兵略《莲花弩拒骑要略》,明明是众人眼里极为媚上之人,可今日故意带自己瞧了瞧互市之所,直指了和珅的谋利之实。明明是勇冠三军的将军,却惧内,起初以为是家世缘故,可堂堂世代三品长宁将军之家嫡子,比你这边关守将之女只高不低。
但杨宸看清了一点:这简雄绝不是良善之辈,所图甚远,但与虎谋皮,用些有野心的人往往会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