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宸没有用那镶有金玉的木条揭开,而是自己亲手揭开了盖头。
而放于一侧的纸扇,宇文雪也立时就举了起来,挡在脸前。可即使如此,杨宸也还是看到了。
看到了宇文雪的微微绯红的脸,还有耳根透着的胭脂色。
“新人结发。”
洞房前的最后一礼,便是结发,按中州的规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发乃是最为珍视之物。也就今日,可以用剪子剪下一小缕。
宇文雪摸到了杨宸落冠之后披于背侧的发,也知道原来此刻紧张忐忑的人不止自己一人,否则为何那腰上尽是汗渍。
此时的一众人走了过来,为宇文雪卸去凤冠、还有那件在烛火映衬下显得过于雍容华贵的王妃凤袍靛青色吉服。
褪去一身今日的繁重,两人可以做回自己,而不是一个大婚的楚王殿下,还有一个公府嫡女盛装之后的王妃。杨宸接过剪子,在自己眼中不会对宇文雪有丝毫影响的一处小心翼翼的剪下了几缕长丝。
交由一旁的宫人,将其相结之后,放于一个金盘当中,是以为从此刻始,便为结发夫妻之义,可行周公之礼了。
一同坐于王榻之上的两人就如此单薄的坐在那里,还没来得及说话,毕竟此刻屋中还是有许多杂人,等他们行礼退去,大婚的红烛还燃得正亮,退去之前,还将遍地撒满所谓吉祥的瓜果,有意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常有言,人生三喜,金榜题名、他乡故知、洞房花烛。可对杨宸而言,此刻该有的洞房花烛才算是最大的喜。
他很少见到如此盛装的宇文雪,只怕今日之后,每每提起那句“淡妆浓抹总相宜”,杨宸脑海里浮现的都会是今夜此刻的宇文雪。
云鬓轻笼如蝉翼,轻叠乌云之发,雪白之肌,一如照水芙蓉,十指尖尖露,娇如桃瓣随风,脸际芙蓉掩映。
被杨宸瞧得有些害羞,宇文雪迟疑地望了一眼杨宸,又瞬间被两眸似火的杨宸给将眼神避散。
心里本有万千言的杨宸不知为何开口第一句竟然只是:“今日累了吧?”
听来也有些困惑,或是觉得此言不合时宜,却也不知道该如何答之。按着规矩,此刻在坊外负责听言记事的内宦们都觉着有些纳闷。对他们这些没有根的人而言,今夜这差事可不算美差。
看到宇文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杨宸试探着坐近了一点,将手缓缓从宇文雪的一侧伸到了宇文雪的肩上抱住,即使身子已经开始发抖,可当头靠在杨宸肩上时,忽而就安心了许多。
“臣妾不累的。”
不再是臣女,改口成了臣妾,所以一体,自此而始。
自此而始,她便是他的妻子。
自此而始,她便不仅是宇文雪,更是大宁的楚王妃。
自此而始,她便要和他同心百年,荣辱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