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一句讲来,将心比心,甚至道出了赵家覆灭的关键根本就不是所谓“天命归赵的流言”,这只是一条火线,真正让不足四两的事上秤称出一千斤的人,是那位九五之尊。
徐知余有些恍惚,仿佛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自己这位弟子的眼界已经从观棋成了观弈棋之人的境界,数年栽培,忽而意外的见到成果,还当真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说起宇文家在赵家覆灭之事中的一句:“即便镇国公不愿为皇爷爷的手中快刀,也会有曹家、邓家,姜家抢破头的来做,无非是因为宇文家,因为母后,才让宇文家成了这个上佳之选。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事无论如何本王都怪罪不到王妃的头上”
更是让徐知余宽心许多,少年之人,可以记耻,可知耻而后勇,却不能记恨,用仇恨来做事,往往便会多生恶业。
“殿下长大了”徐知余听杨宸说完之后,将双手放到了自己红衣官袍上,撑着大腿支起身子,仿佛一刻之间,头次承认自己老了一般。
见到杨宸有话憋着无从说出口来,徐知余也一并替他说了出来:
“殿下是觉得,自己的身世太过离奇?陛下要臣在殿下和宇文姑娘成婚之后,才为殿下解惑,就已经告诉了殿下身世真假,可殿下却不敢信,是否?”
“宸儿不知,为何皇爷爷要将宸儿养在母后膝下”
“因为先帝不会知道如今的皇后娘娘并非高氏,而是先帝绝不会封作齐王正妃的娘娘,殿下试想,若是养在高后膝下,除了先太子杨琪外,那若遇不测,殿下做了齐王世子,或者先帝心中所想的大宁第二代齐王,知晓过往,要为赵家翻案,岂不会惹出滔天之祸?”
徐知余的解释倒也说得通,只不过如今的徐知余,只知道杨宸在长安找到了自己身世的一点蛛丝马迹,却不知道此事从赵祁这个赵家遗子那里得来,而赵祁又是纳兰瑜弟子。
“那皇爷爷为何不直接斩草除根,将我这个刚刚出世的余孽一并除去,永绝后患岂不更好?”
杨宸说到此处已经是再难抑制住自己的怒气,这过去的三个月,他实在无法想通那对自己还颇有些偏心的皇祖父和皇祖母,竟然是逼死自己母妃和外祖满门的人。
所以有一次半睡半醒间,不知是梦还是回忆起,才慈宁殿里皇祖父教自己拉弓,皇祖母在一旁夸赞之时,两人一脸笑意之时,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忽而暴起。让一旁的宇文雪都急着起身安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