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提醒过杨宸的徐先生,更是不知此刻走到了哪里,离阳明城还有多远,还有几日才能来自己弟子身边来替他拨开迷雾解惑。
而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长安城,显然也是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的看着定南卫,看着楚王府里的一举一动,否则也不会煞费苦心的让和珅离自己远一些,连一个给和珅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就直接让徐知余坐在了定南巡守的位置上。
也许此刻欢欢喜喜跟着左崇一道入京的和珅还不知道,留给自己的不过是一招明升暗降的棋,永文帝杨景给过他机会,期盼着这位能臣可以在日后成为定南卫的一张盾牌,替杨宸和定南边军挡住有可能来自朝廷的明枪暗箭。
但和珅选择了明哲保身,眼睁睁的看着杨宸是如何老老实实的将朝廷的银子悉数用在楚王旧军的头上,再损耗着根本来重新养一支新军。
以杨景的性子,知道东宫和楚藩走得很近,可坐上帝位的他很明白,天子的雷霆雨露都是双刃剑,天子也有自己想做而不能做的事。要想让自己的儿孙日后不会为了一场削藩弄得腥风血雨,为了那预料中不可阻挡的时候可能有的变故。
他需要在明年开春之后便北伐,让大宁的边军和秦辽两藩打一个漠南无王庭的局面出来,让北奴之危朝夕而解,顺带将拥兵自重这四个字给减减分量。
他需要在此刻就削弱江南清流一党在朝中的势力,让多年为他暗暗嫌弃的世家和勋贵一党重新站上前台,免得他日清流势大,左右天子。
他需要做很多的事,也在一件件的去做,至于定南卫,他不过借着东宫垂青和珅的由头拉入京城,再让一个杨宸真正可以依靠的人做封地的主官,免得有人在暗中戳自己儿子的刀子。
至于为何要这么做,自然都是因为登基之初那个“天若假我十年为君”的愿望似乎要落空了。
在杨宸埋头案牍,开始在和珅离开而徐知余不曾到来时挑起阳明城大小诸事的担子之时,或许不曾料到,已经隐隐有人望见阴天就替他选了一把伞留在上头。还在等着一个时机,让他去建立一份可以用来挡住悠悠众口的战功。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在其位之后杨宸便发觉,原来一座衙门的主官是这般难做,若是事必躬亲每每都要深夜而不辍。
只是不知道,在夜深时秉烛都在安排明日要多少粮草,要多少药材,各郡各县又要多少的杨宸有没有想过,他不过是两州四关的诸事才不过几日已经觉得身心俱疲,全然没有和珅先前的那般轻松,可他那位父皇已经这样治理天下整整六年。
又是一轮明月照耀大地的长夜,瘟病肆虐的定南卫里,楚王殿下没有穿上明光铠甲,一袭蟒袍在月光下又沾染了几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