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月依有些伤神,杨宸只好说道:“是在担心你父王的身子吧?若是宫里的李太医还在阳明城,倒是可以让他随你回去看看”
“杨宸”
这是月依第一次喊杨宸的名字,让双手负在身后的杨宸有些意外,她对他有过许多称呼:“杨公子”“殿下”“王爷”还有“混蛋”“你”“喂!”却独独没有喊过“杨宸”二字。
事实上,杨宸也记不清上一次有人这么喊自己是什么时候,听过了太多种称呼,以至于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吃惊。
“啊?”
“你送了我父王什么礼物?”
“没什么啊,就是一幅画像”
“我的画像,是我父王前年送去藏司的那幅吧?”
杨宸没有及时回答,看着黑夜里红湖上零星的渔火,如同在天际里也渐渐若隐若现的孔明灯,可月依仍然是呆呆地看着天空,看着两人一同放上去的孔明灯,看着本就不该属于繁华的孔明灯。
“我父王让我问你一句话,他送你的礼物,你受得起么?”
“啊?”杨宸被这一问像是戳穿了心事,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如此剧烈的颤抖,月凉送了什么礼物?不会是那九万多石的粮草,那就只能是近在咫尺的月依。
“你喜欢我么?”
这是月依这辈子第一次这么问人,也是最后一次,杨宸的气息开始有些粗重,仿佛有万斤的担子放在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杨宸很想对这个天底下命运与他最为相似的女子些什么什么,可又蓦然止住。
长夜里的孔明灯消失了,连那份微弱的光亮都一并消失,月依也立时就将头从仰望变作了转身,大步流星地沿着顺南堡码头的石阶向上跑去,留给你杨宸一个在黑夜里都能看见伤怀的背影。
跑到了最高处,那背影忽而停住,转过身来对向着红湖也向着那个红湖岸边的男子喊道:“可是我喜欢孔明灯啊!”
“混蛋!”
月依又一次消失在了夜里,一如那只孔明灯,从始至终,定南卫灯市的繁华盛景都不属于孔明灯。
东风夜放花千树?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一夜鱼龙舞?大宁朝的十五上元的盛景注定不会属于十四的黑夜,明明就不过一日之差,又像是隔了千秋万岁的远。无非是今日祖宗规矩不可破。
尽管多年后,大宁朝的规矩改了。可是如今,顺南堡的长夜里,是寂寥,是孤独,是不能止住的眼泪,是面向红湖无可奈何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