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上前一步拍了拍王太岳的后背:“楚王此刻还在潼关受委屈呢,朕要用的,是先帝留给朕的这把百战百胜的神剑,饭菜凉了,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赶紧陪朕用膳”
“陛下,太子西狩,陛下独留京师的事可要三思啊”
“太岳,朕意已决,不必再劝了,先帝平生总说大奉长安六陷天子九迁是奇耻大辱,凡我大宁儿郎务要人人面北,不忘祖宗陵寝,长剑弯刀拒敌于外,朕若是走了,只怕千秋万岁以后,无颜见父皇,也无颜在太庙受祀,走吧”
多年的交情让王太岳此刻了然,此事已经没有回寰的余地,见杨景直接夹了菜放到直接碗中后,只是语重心长的感慨道:
“陛下早就想好了设下天罗地网,只等辽王殿下来,可容臣多问一句,陛下密诏楚王殿下入京,可也是为了此事准备?”
杨景轻轻地点了点头:“辽王反,老七就是朕留的一手,辽王不反,老七便是朕留给太子的神剑,我大宁立国三十年,还是离不开楚王啊”离不开楚王之言本是先帝在时有朝臣为了讽刺杨景而说的话,如今听起来,王太岳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
“可万一殿下稍有不测,陛下如何向仁孝文皇后交代?”
这句话是千刀万剐的罪过,楚王的身世本就不该如此直接地当着天子说来,所以当今天下,能问杨景的人,也只剩下这一个王太岳。杨景丝毫没有动怒,不过是端着手中的一杯御酒亲自敬了王太岳一回后才长叹一句:
“生在帝王家,他的命数,便由不得朕了”
君臣两人没有再多言其他,王太岳并不相信长安城下杨复远能赢,所以对于这招追随太子入蜀的后手没有太多抗拒。夜色之下,长乐宫里和长安城的一百零八坊一样开始沸腾,辽王攻破陈桥即将兵犯长安的消息在今日午朝之后已经被证明不是谣言。可正因如此,各种千奇百怪的流言才不胫而走惹得人心浮动。流传最多的还是“迁都”之说,上一次长安城破,是先帝走进了长安城立国大宁,而这一次,究竟会鹿死谁手,不少人心里泛起了嘀咕。
杨景给杨智的密诏很短,只是让杨智领着太子妃和皇孙杨叡离开长安,而六宫妃嫔,文武百官都不曾被授意离开。
尽管杨智百般不愿,可致使此祸的杨智此刻除了奉诏行事已经别无它法,大宁朝的太子,穿不得甲,也拿不了剑,自然也上不了战场。
姜筠儿遮住了自己的脸从东宫的偏门登上了马车,还未满一岁的杨叡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惹得哇哇大哭,紧跟在姜筠儿之后的杨智极力避免被人看清自己此刻面露羞愧的脸色。大敌当前,身为储君,他却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妻儿离开长安。
“殿下”
姜筠儿一面极力哄着怀里哭得正欢的杨叡,一面为杨智递过了自己的丝巾,看着杨智满脸的恼怒和眼角悔恨无极的眼泪,勉力挤出了一个笑容。从皇孙降世,东宫不时便会有失和之声传入宫里,而皇后对此未曾评说过一个字,甚至任由有关太子妃善妒不愿让太子纳侧妃的流言在六宫之中传得沸沸扬扬。
“是本宫无能”
“殿下切不可蹉跎,我们早日入蜀,殿下就早一日率剑南兵马勤王,长安城里如此多公侯将军,可用之兵不下二十万,长安必能守住,今日我们入蜀,不过是求一个万全之策”
杨智来不及去像平日一样哄着哭闹的杨叡,在杨叡的哭声里,大宁朝的太子殿下一拳打在了马车上,恶狠狠地向奉诏在此迎候的完颜巫说道:
“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