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登上御驾去幽巷找杨泰之前,陈和跪在御辇前说道:“先帝”
刚刚坐在御辇上的杨景又是疑声一句问道:“还有皇后吧?”陈和慢悠悠地将头埋了下去,杨景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说道:“陈和,皇后是如何知晓朕有肺疾的,朕清楚,可你莫要忘了,前人栽来后人收,后人收了莫欢喜,更有收人在后头”
本想服罪自尽的陈和被杨景唤了起来:“朕不怪你,是说漏嘴的人朕已经杀了,这做人总不能事事都顾到,总会有犯错的时候,你若是听懂了朕今夜的话,待朕千秋万岁,就早些请命离开,只要你到桥山为朕守陵,朕保你不死”
“奴婢谢陛下!”
“走吧”
甘露殿去往幽巷的宫道先是宽阔明亮,继而变得狭窄弯曲,几番转头调向以后,方才豁然开朗,从那次杨景夜访杨泰之后,从前让人倍感寒气逼人的幽巷里也撑起了明亮的灯火。从前每隔五步便有锦衣卫和羽林卫相间看守的宫道里也散去了大半。从前被连锁都被上蜡封死的那扇宫门也焕然一新,尽管里面的人从未踏出半步。
杨泰乘凉却被砍去的那棵树今岁也添了新枝,杨泰和杨景都未曾开口,陈和便自作主张又给此处添了一口大岗,修了一处池塘,好让杨泰也可以在这里知晓四时变换的颜色。
“陛下驾到!”
杨景从御辇之上被陈和服侍着走下,一众宫人奴婢被留在了原处,前来护卫的羽林卫和锦衣卫也纷纷被屏退,等宫门从外向内打开,那位曾经的风华正茂,英武非凡的男子也早已领着自己府妻子跪在了杨景地上。
“杨泰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韵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景颤颤巍巍地从石阶上走了下去,站在两人身前有些悲悯的心境,说话的声音也多了些感慨的意味:“平身吧,弟妹怎么都长出白发了?”
姜韵尚且不曾回答,杨泰就先率先说道:“我今年都早过不惑了,几根白头发也没什么稀奇,可皇兄你,怎么如此憔悴啊?”
“坐吧”
杨景攥着杨泰坐到那张石桌边上,姜韵也走进内殿亲自沏茶,从上一次见面后,两人生活的地方虽在同一处却早已是天差地别,一应器具都和从前的王府没有什么差别。
“老三造反了,借了三万北奴精骑,还有本部的五万精锐已破陈桥,这两日就该直逼长安了”
“什么!”杨泰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并非他认为杨复远不会谋反,而是他难以相信杨景会让事态走到如今的这一步。
“那皇兄今日来?”
“自然是让你出山,为朕守住长安城”杨景不紧不慢地说道,又望了一眼陈和让他张望几眼后方才放心地继续说来:
“老七在晋阳谋逆,直犯东都,曹蛮和宸儿都被朕打发去了东都平乱,曹蛮是朕可以亲信之人,朕早已密令他只要东都之乱他有八成把握就让宸儿回师潼关拿不到这平定晋乱的头功。所以宸儿的几万兵马,今日距长安不过二百里。宇文恭也早已奉诏以备北伐不虞之名率军在汉中河西操练屯驻。长安城里如今可战之兵马,也有十万,可用粮草足有半年。”
姜韵此时将沏好的茶端来,经过陈和跟前时,陈和又带着试探的眼神望向了杨景,杨景不曾出声,陈和自然也不敢造次去查一查这杯中的茶水是否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