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他没能等到自己同袍回答,一滩血迹便撒在了他的脸上,匆忙起身的他甚至也没能来得及站在了望台上大喊“敌袭”,或是敲响自己右手便那顶钟声,也因为中箭直挺挺的倒在了自己的同袍身边。
“敌袭,敌袭,敌袭啊!”又是一支箭矢射在了自己同袍的尸身上,他两眼含泪,并非因为是身体的剧痛,而是再也回不去的南疆。孤零零立在了望台上的手最终倒了下去,越来越多的箭矢射在了木质的了望台上,引起了火。
“啊!”惨叫声渐渐在楚军的大营里传来,一些老成的千户此刻刚刚披好战甲便跑到营帐外声嘶力竭的喊道:“敌袭!披甲迎战!披甲迎战!”可带有当箭矢射入楚军的大营,扎进泥土里,射入营帐中时,他们方才注意到划过夜空的箭矢头上带着火星。
“迎敌!”
话虽如此,可敌人在哪儿?夜幕里近乎是从天而降的箭矢让楚军大营开始燃起了大火,有的士卒刚刚醒来便被射中,瘫倒在地做起了流箭的活靶,而燃起的大火也让不少人开始在躲避箭矢时疲于奔命。
不知何时,一小队北奴人马看准时机将火引到了楚军的马棚当中,受惊的战马在大火中开始在营帐里四散奔逃,也为此将最后一份军心彻底搅乱。绵延数十里形似长蛇巨蟒的楚军大营因为首尾不可兼顾的缘故,不少人还沉浸在梦境当中,丝毫不曾察觉在自己营帐之前的同袍,已经在乱军之中殒命。
火势渐大,整个破光营的士卒直到此时也不知自己眼下的敌人究竟是谁,前一刻还数不清的箭矢开始停下,没有一会儿便向他们身后过去,留给他们的是大火中自己的喧闹,还有大营之外,死一般的寂静。
“赶紧拉上马,后撤,后撤!”
“将军你听,这是什么动静?”
闷雷一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作为楚藩之中唯一拥有重骑的破光营对此最为熟悉不过,仰头望去,从山岭间犹如天降的北奴骑军源源不断地冲杀而来,深感无力回天的楚军老将也只能是抽出佩剑,号召着自己身边不过百余的残部:
“报效王爷和朝廷的时候到了,王爷就在我等身后,随我冲过去拦住这群王八蛋,杀两个便赚了!”
北奴人若是在马下也许这群哀兵还有三分胜算,可在南疆未曾与北奴精骑交过手的他们似乎不知道北奴人曾有在马上无敌的传说,大宁先帝出自前奉边将,朝廷将马政视为被江南茶盐更为要紧之事的缘故也在处。没有精良的战马和不输北奴人的骑军,即便是江南每年出数千万两的税银也不过是为北奴人作嫁衣。
大宁的先帝尚武不假,可这也是因为不忍看北奴人连年越过连城有恃无恐,将北疆城池席卷一空,大宁女子掠作马奴,还恬不知耻地进逼长安索要岁银。
北奴人的骑军在这一刻因为明知大胜时更显无敌,轻易的冲过了这些躲过箭矢和大火的破光营士卒,凛冽的弯刀过后,甚至有几人的头已经是半吊在自己的身上。完颜夷此刻对杨宸的鄙夷到了极点,他本以为杨宸是大宁继杨泰之后的又一个名将,可如此仓促的设伏就能获得如此摧枯拉朽的大胜反倒让他有些不痛快。
“随我杀了楚王!日后在草原上,子子孙孙都会敬仰我们,长生天也会保佑我们!”
完颜夷举起了手中的弯刀,无比亢奋,他此刻心中所想除了亲手杀了杨宸报仇,更期待另外的那位楚王还没有老死,好等他打进长安城手刃之,若没有杨泰的连年北伐,他的父王不可能会活活累死在马背上,他的也可以做北奴人的左贤王而不是左贤王的侄儿。战阵杀伐除了尸横遍野,更在无形中让这天下多了数不清的孤儿寡母。
“王爷!”
去疾惊恐地跑进了杨宸的营帐里摇醒了睡得正深的杨宸:“王爷,快,快起来,北奴人袭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