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让祝郅妻儿接回来便是,这在雨中成何体统?他日太子怪罪,本王自会解释”杨宸说完,望向马下这帮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罗义和安彬则是下马一左一右的站着,为杨宸挡住人群。
“驾”杨宸轻哼一声,紧跟在完颜巫之后一步步向玄武门走去,人群静默着,所有人都和杨宸一道被雨淋湿,众目睽睽之中,杨宸在长安城里感受到了敌意,似乎马下的人都以为杨宸踏马入玄武从祝郅身边经过是为跋扈。
“楚王殿下有命,祝郅妻女接回尸身,闪避!”完颜巫狠声一句,企图跪在杨宸马下挡住去路要杨宸给个交代的士子怯生生的退了半步,而杨宸在马上忽然听见有士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好像在说:“如此跋扈,来日必是辽藩第二!”“太子殿下素来贤德,怎么如今犯了糊涂”“岂有藩王掌兵日久未有生乱之国!”
杨宸则是在众人的四目交会之下,取出了长雷剑,又缓缓拔了出来,质问着这帮不在国子监里读书却跑来宫门前凑热闹的士子:“匹夫一怒,溅血五步,有想杀了本王的为国除害者,站出来”
死寂,除了雨声和祝郅妻女的哭声,玄武门前一片死寂,杨宸跨马进了玄武门,穿着越发沉重的蟒袍赶去了甘露殿。而甘露殿里也是好不热闹,皇孙杨叡被姜筠带到了甘露殿里陪伴圣驾,宇文云今日也破天荒的得以见到了圣颜,尽管无人开口,杨景却理所应当地知道此行为何。
他抱着杨叡在御榻之上,一会儿摸摸头,一会儿捏捏脸,一会儿逗着杨叡,天伦之乐才是此刻杨景真正所求,殿外跪着的杨智,殿内满心盘算的姜筠和宇文云,他都不想再多说一句。陈振忧心忡忡地和自己主子搭话:“主子,玄武门传来消息,说是祝郅妻儿在玄武门前哭着,惹来了各部清流士人,还有国子监的士子也跑了出来说是要联名上奏,幸得楚王殿下赶来,还没出什么乱子”
陈振自然知道玄武门前的所有动静,可却偏偏挑着对杨宸好的话说,杨景毫不在意,反倒是当着宇文云的面说道:“楚王也回京了?何时回的京?这长安城还真是热闹”
“禀主子,刚刚回的京,按规矩,楚王殿下在府上沐浴更衣了就该来入宫请安了”
“朕知道规矩”杨景随手一指,一手抱住杨叡,半躺在御榻上说道:“是因为规矩才入宫给朕请安,不是因为孝道”
一句话,被一道点了一番的姜筠儿不知如何接话,倒是宇文云不停地给陈振使着眼色。陈振又喃喃说道:
“主子,太子爷还跪着呢,这刮风下雨的了,太子爷身子弱,别被风吹坏了身子”
“今日太子爷好不威风”杨景说了一句,抬头看向宇文云:“朕说国朝不杀犯颜直谏的士大夫,他给朕杀了,朕说廷杖诸事,多有伤体面,不该动辄廷杖,他倒好,不仅使了廷杖,还给不过是伤了他脸面的祝郅活活打死,景清也是个畜生,扔出玄武门,他莫非欺朕的朝堂没有敢言之士了吗!”
陈振自是不敢接话,任由杨景自顾自的说道:“好啊,前些个才和他说,朕老了,让他监国,让他来当家,今日就给朕也立起规矩了,还监什么国,要不朕把这甘露殿也一道让给他得了”
“陛下!”
“父皇!”
宇文云和姜筠儿双双跪下,只有不通世事的杨叡眼睛瞪的老大,看着自己的母妃和皇祖母跪在榻前,笑意渐渐收敛,立刻便改了脸色,在榻上哇哇大哭了起来。杨景急忙哄道:“叡儿不哭,叡儿不哭,有皇爷爷在,有皇爷爷在”
可杨叡才不过一岁,见杨景也不过才寥寥数次,杨景哪里哄得住,只得交给陈振身后的小太监抱走,等杨叡被抱到了偏殿,杨景才掀开了明黄色的锦被,拥用力站稳后叹道:“跪请废储,他当朕的江山,是谁都能接的不成?养个病也不让朕安生”
杨景走出了殿外,宇文云和姜筠儿则是齐齐跪在殿内,不敢起身,走出殿外的杨景看见跪在甘露殿的杨智,甘露殿外宽广的屋檐为他挡住了风雨,也让杨智身后有了一道雨幕。杨景没有被人搀扶,所有人都默默地跟着如同西山日落的杨景,父子两人,前些时日还是相谈甚欢,杨景放心的让杨智继续监国,等杨智来收拾这番烂摊子,可今日却是这番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