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刚刚服药睡下,太子殿下口谕,紧急军报交给本将,莫非你不想遵命不成?”曹虎立在高处,虎背熊腰之外,满眼怒意便让羽林卫士卒退了半步,战战兢兢的将军报交给了曹虎,而曹虎又亲自将军报送入甘露殿交给了此刻神伤无比正在忧心叹气的杨智。
“殿下,这是紧急军报”
杨智接过,大手一挥:“你守在殿外,无本宫诏命,不得入殿”
“诺!”
曹虎离开前,不偏不倚与半弯着腰的陈和对上了一眼,从陈和眼里,他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见到的秘密,天子已经数日未曾示人,自己是太子一手提来的羽林卫指挥使,本就不该日日守在甘露殿外,可杨智却日日夜夜都让曹虎亲自守在殿外,无太子诏命不得入殿,有些事,曹虎本不该猜想,却也不得不猜想。
很快读完了李复不过两三百字的求援军报之后,重重地将军报拍在了案上:“邢国公怎如此无用!多事之秋,朝廷哪里还有兵马可调!秦王领军去了王庭,莫非蛮子的王庭,比我大宁的长安更重要不成?”
“殿下,这事是不是要问问陛下?”
“父皇如今这个情形,本宫都离不得半步,若是让父皇知晓,岂不是白让父皇忧心?唉,皇叔走得太早了,不然可让皇叔领兵去和蛮子对上一番”杨智说完,转而问道:“楚王呢?从昨日就没瞧见人影”
“殿下,景清查王阁老遇刺的案子在泗水镇和辽军士卒闹得有些僵,一下子抓了几个辽军阵中的千户,几个校尉,几近哗变,楚王殿下听闻,已经赶去泗水镇了”
“这景清,本宫只是让他查个案子,他便躲在泗水镇去为难请降的辽藩兵马,也是个不成器的,你立马派人把这个混账给本宫诏回来,辽藩士卒虽不可信,可既已请降,便是大宁的士卒,等这乱子平了,遣散回北宁就是,不必为难他们了”
“诺”
“把老七也喊回来,五军都督府管着京城防务,万一蛮子志在长安,这楚王可就是我大宁的主将了”
陈和又渐渐弯下腰去,应了一声诺,杨智每日从勤政殿里议事之后便会在甘露殿里亲尝汤药侍奉御前,寸步不离,在他眼里,的确是像极了自己的主子,只可惜自己这辈子只能有一个主子,如今的情形,陈和也不难猜到自己像宗爱一样去桥山守陵的日子,并不算远了。所以故意把话只说一半,要将景清给拉下马来,也是情理之中。如今景清是自己的麾下,锦衣卫按着规矩也的确是司礼监的走狗,可一旦那一日到了,自己不过是个前任司礼监总管太监,和景清数年间不死不休的仇也就该摆到了台面上。
未出半个时辰,内阁之人匆匆赶到了甘露殿,有太子诏命,便是再不该打开的宫门也得乖乖打开,只闻如今被杨景御诏推入内阁的新人柳永,元圭两人正是春风得意,内阁五人,一下子走了李春芳,李德裕,杭安,如今空着的位置,朝中之人不难猜到要么是北伐归来的李复,要么是未来的国舅爷姜楷。尽管圣诏是出自甘露殿,可所有人都已经猜到,这是太子殿下的手笔,兵部尚书空着的位置,近乎已经八九不离十在东宫属意之人的手中。
陈和跟在杨智身后走入偏殿,正看见柳永与宇文杰坐在一侧,而王太岳和元圭在那儿有说有笑,取代在朝中立足多年的李春芳一跃成为大宁庙堂清流之首的元圭正是有说有笑,满脸春风,似乎多年抱负,终于可以一朝无憾。
这仿佛是一个不太好的预示,清流一党真正的领头人从来不是王太岳,作为大宁的首辅,王太岳几乎私下不与出自江南的清流们有私下的情谊,长安城对天下的人很远,对长安客而言很大,可对这些住在长安的人而言,长安便犹如私宅,元圭究竟是为什么一朝得宠成了清流多年来求而不得的内阁位置,彼此也尽是心照不宣,清流才是太子真正亲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