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祁眼里,杨宸此举有些荒唐,从马车前被北奴人领着走向王帐时就不停地在前头碎碎念着:“荒唐!荒唐!荒唐!罗义,你也不拦着,就任凭他这样胡闹!等回去,非得让你领一顿军棍!惑主迷君,该杀,该杀!”
挨了骂的罗义倒是无所谓,可此刻扮作寻常王府侍卫的杨宸倒是没忍住:“都这样了,省着点口水,一会儿想想怎么和蛮子谈吧,就是今日来瞧个热闹,你把我当成护卫就成,他们可不会为难一个护卫,顶多就是给你这个使臣给扣住”
卢尉一行,北奴秋毫无犯,只是将卢尉留在营中,所以这也是杨宸敢亲赴敌营走一遭的底气。百思不得其解如何不用以楚王身份涉险的杨宸今日在答应赵祁许他替自己走一遭时就想到了此计。
三人从油锅旁边走过时,杨宸还玩笑了起来:“完了,这得给赵大人下锅了让我们回去报信”
罗义可不敢笑,只是觉着此时的杨宸比在长安城里都要畅快,赵祁则是在前面恶狠狠地骂道:“侍卫就要有个侍卫的样子!这样胡闹!有失体统!”
“小的知罪!”
在危险的尺寸之间,杨宸永远是这副模样,并非故意扮作轻松模样来宽慰众人,而是真切的感觉畅快,这是他骨子里的血,那位敢舍弃百年家业于不顾也要起兵南下逐鹿天下的广武帝给他的血,这血带着冒险的天性。
赵祁走在最前面,杨宸和罗义还有两个知晓他身份的王府侍卫跟在其后,北奴人掀开了牙帐的帘子后几人才发觉这小单于的气派,不过是一处牙帐,竟然也分得如此清楚,向内走了整整三十步方才走到了北奴大营里如今议事的地方。
“进去!”
被送进了牙帐之后,他们三人当即察觉这满帐的北奴文武都盯着自己,赵祁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几步,走到了完颜古达的王座之下后才行礼道:“大宁楚王府掌书记事赵祁,奉楚王之命,见过单于,见过阏氏”
杨宸和罗义四人也随着赵祁一道行礼,一道起身,抬头之际,杨宸才看清了那个曾经在长乐宫里无数次听过容貌艳丽,让单于沉溺石榴裙下未有其他侍妾的女人。
四目交汇间,博雅伦也感觉这位跟在大宁身后的少年,气宇非凡,作为这世间罕有的权贵之人,对于同类,他们有异乎常人的敏感,所以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行礼,她已经看出杨宸四人之中的三种不同。
赵祁没有让她再过多打量杨宸,当即说道:“楚王殿下命臣为单于送来了御酒三十坛,布五百匹”
“哈哈哈哈”单于牙帐之中的群臣笑作一片,不曾想过堂堂大宁楚王出手竟然如此寒酸。荆生也站在那儿露出了一番诡异的笑意。
“堂堂楚王,怎么出手如此寒酸?”单于帐下的一人问完,赵祁也不卑不亢地答道:“楚王此番是领兵御敌,又非是国朝钦差,这不是国礼,只是想到单于远道而来,送些酒水给单于常常大宁的御酒是何滋味,这马上入冬了,过些时日可就是疾风骤雪,想来诸位也是仓促南下,未备冬衣,这才命臣送些布匹来,给诸位做些衣物御寒”
“你!”吃了瘪的北奴人当即喝道:“笑话,只要单于愿意,我们今夜就能越过连城,不出五日,就能到你们的长安城去,听说中州皇帝穿的衣服是龙袍,敢问先生,龙袍御寒如何?”
“既然如此,那还让我来做什么?你们直接打过去不就得了?”赵祁脸色骤变,威胁道:“只是我家王爷麾下尚有精兵十万,只怕你们一夜是过不去连城的,今日我赵祁出营时已经收到消息,秦王殿下率军八万,距纯阳关不足五百里,你们北奴的骑军日行千里,可此处南下有关城十余座,重峦叠嶂近千里,是你们先到长安,还是我大宁秦王先入京勤王,只怕还难说,可我大宁天子有一言,既入连城,不留一人全尸?若有想试试的,也可早一日下去问问长安城头的完颜夷”
“你!”北奴文武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却因为一句北面的秦王不足五百里,而觉着南面的长安远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