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朕,是天子

“楚王爷,还有新帝给您的口谕”

接过内阁草拟遗命的杨宸正要打算又跪下去,却是结结实实被已经身残的陈振给拦了下来:“这口谕便不必跪了,此处人多耳杂,还请王爷靠近一些,容奴婢说与杨宸一人听”

杨宸将身子搭了过去,凑得近了一些,陈振则是弯下了腰,一脸愁绪的轻声说道:“陛下说,王爷此去南下,一路珍重,今时今日的委屈,明时明日,必百倍偿于王爷,望王爷在南疆勤练兵马,广修善政,安稳我大宁南疆的半壁江山”

见杨宸并未能会意,陈振只是多提醒了一句:“陛下的口谕,是未经内阁的,如今长安城里关乎王爷流言四起,又是先帝驾崩之时,难免为人所疑,所以陛下这番话,也是想告诉王爷,王爷不能入京奔丧的委屈,陛下都记着呢,日后自会还于王爷,陛下对王爷是情深义重,王爷可莫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好心”

杨宸连连点头:“本王知道,还请陈公公待本王面奏御前,本王无心长安之事,如今可以南下,倒是成全,只是这北奴尚在虎视眈眈,四哥在草原之上不知踪迹,与北奴议和,未尝不可,便是丢了一时声名,换我大宁稍许喘息之机,未尝不可。今日之耻,来日十倍还于北奴”

“王爷放心,奴婢一定转奏御前”

陈振哄好了杨宸,待杨宸交出了虎符军印后,就毫无保留地开始催促杨宸早些南下,心中满是不甘的杨宸就这样无奈地率自己三千骠骑南下,将河北兵马与狼骑一道,拱手交于了邓和。

等杨宸前脚刚走,奉杨景遗命镇守纯阳关的邓和却跃跃欲试了起来,还需留在此处向杨威宣诏的陈振也问道:“将军兄长尚在开平山上,这开平山被围日久,咱家也怕军心生变,万一久不见朝廷援兵,以为朝廷负了他们降了北奴可是丢了我大宁国威,那么多的公侯名将,折损在开平山上也怪可惜,要不将军出兵援救,此事可成否不必挂怀,但必得让邢国公和德国公知道,朝廷可没忘了他们”

邓和闻言,也起了胆子问了起来:“可陛下是让我们坚守不出,等秦王殿下南下出兵啊”

“将军糊涂,若是将军救下来了,这首功可就从秦王头上落到了将军肩上,来日袭承定国公爵位,也无不可。若是救不下来,这朝廷也只会记着将军的忠心,天下哪里怪人辛苦的罪过。将军莫要忘了,邢国公是三朝重臣,先帝诏入京师封做大将为天下军马之首,是存了托孤之意,而德国公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兄长,我大宁如今的国舅,将军既是勋贵之后,焉能又不救之理?将军见死不救,虽无罪过,可日后在朝堂上定是寸步难行,将军若是救了,成败无论,但这功劳和人情,一分也少不了将军的”

两人一拍即合,邓和故意问道:“末将谢公公为末将指点迷津,我本粗人,不知圣心,有陈公公此言,末将定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只是这纯阳关和二百里连城要守住,少不得留几万兵马备着,这驰援开平山的事,公公以为,让谁去好些?”

“楚王爷用了十万人马守住了纯阳关,让蛮子不能南下寸步,今日将军又领了两万大军前来,便派两万人马去救足矣,辽王降卒是陛下心头的一根刺,将军若是能名正言顺的为陛下拔去,这?”

陈振意味深长的一笑让邓和心花怒放,他也早有此意,经过曾经追随在自己父帅帐下时屡屡被邓彦教导,无论如何都要待下如手足,一视同仁,但如今的纯阳关,他自然是希望杨复远的兵马能为先锋。去做了,足见狼骑忠心,损兵折将,日后也好收拾一些,若是不去,那朝廷日后便有了向狼骑问罪的源头,或是如同当初杨泰帐下的兵马一样解甲归田,或是编入苦力,为先帝营建桥陵。

楚王自纯阳关南下时,先登先帝阳陵祭祀,再绕道桥山打算自长安东面南下,杨宸当然不知邓和与陈振两人忤逆了杨智的旨意,私自逼狼骑出战,狼骑之中有不从者,尽为锦衣卫所擒,他从景清手中用杨智虎符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人,终究是又落单到了景清手中。

三万狼骑一盘散沙,仅仅有恒仲一部降于北奴,其余或全军覆没,或是奔散逃亡,杨复远托付于杨宸的三万狼骑,就此覆灭。

桥山的清晨之上,永文七年的冬日的第一场大雪如约而至,大雪落在了杨宸的过肩蟒袍之上,他伸出手捧了一些,攥在手中待其融化。

而纯阳关外狼骑兵败的急报策马入京,换来的,也只是当今新君的一声呵斥:“辽逆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