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荆生抬头问着博雅伦,可博雅伦早已转过身去,取出了腰间的弯刀,把自己眼角的胭脂,照射出了一道寒光:“宁人的皇帝让他的儿子和臣子领兵,兵分三路出征草原是做皇帝忌惮儿子和臣子是算计,杨复远阳奉阴违,出关之后勾结完颜亮破关而入是儿子不服老子,也是算计。老皇帝一面用着楚王,一面又提防着楚王是人心。新皇帝直接让楚王回去,把兵马交给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将军更是算计。他们算计来算计去,甚至都没有抬一眼看看我们,看看我们握着弯刀就站在他们身边,他们赢得太久,也狂妄得太久了,不杀些人,不见一些血,他们只会以为我们草原好欺负,只会以为我堂堂王庭,真怕了一个连是不是会南下长安救他们都不知道的秦王。长安城外无论宁人还有多少家底,我都要一并带走,只有让宁人的朝廷弱了,藩王兵强马壮了,只有他们离心离德,自相残杀我们才有机会,所以我要赌一次,要打给他们打出离心离德来”
荆生其实早已经猜到了这是博雅伦的所图所谋,轻叹了一声后起身问道:“那我随你一道南下,从纯阳关到长安,不知宁人有多少兵马,两王作乱元气大伤的宁人朝廷也不可轻视,我在你身边,总归是好些”
“好”博雅伦应了下去,因为说服了荆生支持自己南下之策,她显得有些高兴:“你看,这铠甲好看么?”
“好看”
不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完颜古达愤怒地在空中捶了一圈离开,却没有听见自己所偷看的母亲,满心伤怀地说道:“这套铠甲是他在宁人的江南请人给我打的,我只有这一身铠甲,当初第一次随他出征大宁,满心欢喜。可长生天不长眼,就是在这里他死在了我的怀里,我就穿着这身铠甲,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我查不清楚,但宁人,脱不了干系,就算是为了报仇,这一次,我也一定要让宁人的皇帝给我们低头”
“好”
荆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顾虑,什么阴谋诡计,什么离间,什么议和,统统丢到一边,不亮出弯刀来,中州的眼睛永远都在北奴人的头顶上。
往南面数百里,杨宸在桥山宇文靖的坟前,代宇文雪为宇文靖上了几炷香,颇为感怀地说道:“王妃要生产了,您老在那边多多保佑”
一场大雪落到了杨宸的明光铠上,皑皑白雪覆盖的桥山上忙得不可开交,朝廷已经议定了日子,冬月二十二,大行皇帝的梓宫便会从长安送到此处来,移入仁孝文皇后如今所在的玄宫,桥山福地,也就会从那一日开始,被称为大宁太宗皇帝桥陵。
“王爷,该走了,礼部和兵部来问了几次,问王爷何时南下,他们好准备王爷南下所需”
“他们不让本王回长安,就这般心急么?本王这半年,转战千里,换来的,究竟是什么?是满朝的忌惮,是群臣的猜疑,是母后的嫌隙,是父皇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王爷如今争不了,新帝登基,再过些时日,便该是新朝年号了”
“新朝年号”杨宸笑了,笑得释怀,但是从长安转过却不得入的他,终究还是在鸡鸣驿的山巅,望向京城,好好的哭了一场。
楚王无孝,大雪做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