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雪说想回自己的院子看看,宇文杰也一步不离地跟了过去,宇文家的后宅虽比不得宫中那般,却也足够让自家的晚辈活在这处四面天地间就能畅想先祖究竟是立下了多大的功劳才挣到了这番滔天的家业。
“你和王爷成婚之后,这院子就是松儿时常过来坐坐,当年嫣儿想从这院子里搬几株花草走,都被他拦着了,说是你想家了,早晚会回来看看的,一直命人收拾打扫着”
宇文杰说话时,已经走去了当年宇文雪的闺房,宇文雪颇为感伤地抚摸着里面的一桌一椅,那些奉命在此等候主子的奴婢也哭着跪在一边,宇文雪当年知道自己和杨宸成婚后便会随杨宸一道去定南卫那处京师百姓口中的穷山恶水之地,所以也不曾把伺候过自己的婢女全部带走。
“小姐”
“如今该喊娘娘了,各位姐姐,都起来吧”
当年伺候宇文雪的婢女当中,唯有和宇文雪一道长大,年纪最小的小婵成了宇文雪知根知底的知心人。
“这妆台都不曾变过”宇文雪轻声惊叹着,自己坐在了妆台前,看着里面那个带着一身首饰,穿着绫罗绸缎的自己,她能想到自己留在此处最后一次梳妆的场景,那时的她,已经是凤冠霞帔,还是个女儿家一样在这儿等着心上人来接自己入宫在天子和皇后娘娘的御座前拜堂成亲。再次归来,已经是初为人母。
一切,恍若昨日。
离开了自己当年住过的小院,宇文雪迟疑了片刻后,终究还是没有走去宇文嫣的院子,她相信宇文松待自己和宇文嫣定是一样的,可纵然宇文家不差这几处院子,宇文松也愿意把这院子留下,自己多少还能回来看上一眼,她呢?
塞外多风雪,北奴无礼义,那是比穷山恶水更为苦绝之地,她知道北奴阏氏也算是草原之母,比自己的藩王正妃的确要高一分,可值得么?宇文雪不禁在心头问了自己许多遍,如果宇文嫣只是因为自己年幼负气时不愿唤她一声姐姐就选择远嫁北奴,此时的宇文雪愿意唤她千遍万遍把宇文嫣唤回来。
“姐”宇文雪有些不太习惯的开口问道:“嫁去北奴之后,可还好?”
宇文杰摇了摇头:“旦月成婚,二月出塞,四月初到的王庭,如今收到的几封近报,也不过是六七月间的事,博雅伦乃单于之母,按北奴的规矩,或是等她死了,或是等单于自己亲政了她自请退位,不然这阏氏的名头也轮不到嫣儿。眼线倒是说嫣儿在北奴颇受博雅伦的喜欢,还算优待,差不到哪里去,八月盗边之事起,音信也就断了”
“姐,可有家书送来?”
宇文杰没有说话,如今的他也很后悔,明知北奴是言而无信的强盗之辈,当初还没有在朝堂上义正词严的回绝了这门亲事,让宇文嫣因为一时负气离开了长安,也恨自己这么些年没有想过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好出路,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和杨智有青梅竹马之情,本以为杨智有朝一日登基会给宇文嫣一个名分,却不料杨智是第一个打算真的用自己女儿去换边关太平之人。他也恨自己察觉宇文嫣与杨复远密谋之时,没有点破此事,让宇文嫣早些悬崖勒马,最终被先帝和太后,还有杨智察觉。
“王爷如今在边关掌军,我回头让王爷派人去王庭上打听一番,或许能知道姐姐的近况”
“无用的,李严回来说了,北奴王庭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了,漠北王庭比漠南王庭更是戒备森严,先单于在漠北王庭仿长安建了上都城,嫣儿非居于草帐之中,也是如深宫一般,派人打听,亦是无济于事”
细想之下,宇文雪方才记起了以镇国公府的势力,若想打听,又何须他们楚王府出手。何况这天底下又哪里会有人比自己的父亲更忧心女儿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