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笑笑间,案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这是许久之后杨智和杨宸兄弟二人难得的在宇文云的身边一道陪她用膳,难掩欢愉之情的她还吩咐侍女取来了珍藏多年的“阳春露”。
“母后,今日儿子还得去听经筵,还是不饮酒了,免得让王阁老觉着儿子登基之后不重礼教了,也让陪儿子一道听经筵的朝廷来日栋梁以为儿子说的崇礼尊儒的话只是嘴上说说”
杨智刚刚说完,宇文云当即面露不愠地叹道:“仁义忠孝信,今日哀家难得看到你们兄弟二人陪在身边,只是浅尝几杯,又不致醉人,王阁老能说什么?士子们又能说什么?莫非皇帝不是人子?”
“母后!”
说罢,宇文云望着那瓶汝白色的酒樽颇为伤怀地叹道:“当年你们父皇可是最喜欢这坛阳春露的,为先帝留了这么多,却只能遣人送去桥陵了”
短短两句,让杨智无地自容地自罚了一杯,也让宇文云眼中多了一丝温热,不得不转到一旁轻轻拭泪。
杨景驾崩快一年了,宇文云也许真的对这个自己当初嫁时就心不甘情不愿,陪着自己一起逢场作戏演了二十多年相敬如宾的夫妻的枕边人多了一丝愧疚,愧疚在自己谋害皇嗣,愧疚在自己当年撺掇着杨琪举兵谋逆,愧疚着其实那位废后自尽的毒酒里,致死的毒是拜自己所赐。
她知道自己侍奉多年的枕边人于自己,从始至终都是陌路,可她其实也暗中钦佩着杨景的痴情,对赵欢的念念不忘。她惊于杨景的善良,哪怕被至亲之人背叛,也总是打算网开一面的善良。
在杨智和姜筠不停宽慰着宇文云,让她不要因为睹物思人而伤怀时,杨宸已经察觉出了和自己相邻而坐的宇文雪神情异样。
几番追问宇文雪皆不回答后,托故离席跑到了长宁殿外找小婵问了清楚,方才知道今日在更南山苑里姜筠当着京城之中诸多女眷的面说了月依之事让宇文雪难堪的前前后后,又念道昨夜宇文雪说了上林苑中姜家暗中谋划自己和姜仪相遇相识之事,顿时心里便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走回长宁殿时,宇文云已经没有了眼泪,宇文雪则仍旧是那番郁郁寡欢的神色,长宁殿里是宇文云一人的私厨,应当是从杨景登基之后借着御膳房做了太多的丑事,如今反倒是宇文云自己不敢用御膳房里送来的饭菜。
而这一桌菜肴里,也是当年那番场景,杨智喜欢的菜八九不离十,而杨宸喜欢的菜色,则是真假各异,天然的疏离就是在这些点滴中让人起了疑心,宇文云到今日也没能记得她口中的这个“幼子”,究竟喜欢的是怎样的菜色,究竟喜欢的是怎样的妙人。
“宸儿此番在北统兵可还顺利?”
“回母后,托母后的慈恩,儿子一切都好”杨宸的话里,多了一丝客气,去岁杨景驾崩之后宇文云暗中与辽藩余孽往来做的事,就算没被杨宸知晓,杨宸也能猜出一二,令人寒心,还是最好的结局,若是为此生恨,宇文云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杨智也将玉箸放在了碗上,颇为得意的说道:“母后刚刚的话说得对,这守江山还是得兄弟齐心,这不,今日刚刚传回的军报,国朝大捷,这可是儿子登基后对北奴蛮子的第一场胜仗。今日在朝上为怎么赏七弟还闹了一会儿,要不母后给儿子想想主意,儿子怎么赏七弟才好?”
“哈哈哈”宇文云抿嘴笑道:“后宫之人不得干政可是太祖爷的祖训,哀家可不想过问这些,也不会给谁出主意,哀家就盼着你们兄弟二人,还有在凉州的老四,在平海卫的老六给哀家多生几个孙子,没事了在我这宫里打打闹闹就好”
话到此处,随即一转,宇文云转头看着姜筠问道:“你说今日让楚王妃一道围炉博古是为了给老七选个侧妃,看得如何了?可有合适的?”
姜筠望着宇文雪那番冷冷的神色,自知自己今日做得是过了一些,可宇文云的话,她不敢不回,只是敷衍道:“这不是得老七自己选么?儿臣和楚王妃只是看看有无合适的官家女儿,再请母后和陛下为七弟掌掌眼”
“臣弟谢过皇嫂了”杨宸突然起身向姜筠敬了一杯阳春露,还姜筠措手不及之余还误以为这话里有了妥协之意,殊不知杨宸立刻不留情面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