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人的精锐其实也颇为骁勇,他们和北面草原上的北奴人一样,也算是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精通骑射,但雪域之上的家族们,往往不会有太多的真正的兵马,一来是雪域之上人丁本就稀少,还有不少人会出家为僧。
兵荒马乱之时,他们往往会把自家素日里耕田放牧的奴隶充入军中,虚张声势。这套法子在人人都是如此的雪域上没有破绽,可遇到了正儿八经的大宁骑军,留给他们的,只能是一场屠杀。
云单阿卓带走了云单家几乎全部的十万的精锐,云单贡布明明很清楚,却还是选择亲自带着所剩无几的云单家精锐作为先锋冲杀,他希望自己的勇武可以激励起这些或许昨日手中还是锄头奴隶们也和自己一样为了守住大昭寺而拼命。
这也是为何他会见杨宸没有冒进山口,无从设伏之后主动出山的缘故,真正能有一战之力的步卒们,被他留在了身后那处山口,离开寺门前,他也逼着守关的人一道立誓,便是自己不能胜,也绝不退回关内,而他们,只要还能喘息,就不能看着宁军入关。
对云单贡布这番不要命的冲杀,杨宸和整支宁军都看在眼里,但连同战马在内,没有害怕,他们可太喜欢像云单贡布这样,以为只要足够勇猛,就能战无不胜的将军了。
还未冲到宁军阵前,就有许多云单家的骑军因为冲下山的速度太快而坠落马下,稍有慢的,也被后面停不下的同袍冲撞而被活活踩死。到底是带兵打仗的时间太短,云单贡布竟然忘了山下的对手是楚王而不是他眼中那位和自己一样年轻的将军。
为何宁军会选择这里五百步,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都是讲究。
静悄悄的宁军阵中人人都能清楚的听见自家那些百户们口中声嘶力竭的怒吼:
“二百步!”
“一百步!”
“五十步!”
“放!”
让云单贡布与藏兵们始料不及的是,宁军突然开始一起从两旁冲杀,而出现在正中的,是他们抬头时最后看到的一番恐怖场面。
“数不清的箭矢!”
宁军征战,每次收敛尸身时,最先做的,都是将同袍身上那些箭矢取下,而几乎兵不血刃长驱直入来到此处的宁军们,箭袋里大多都是满满当当。
云单家的家底们骑着的战马难得是和宁骑一样的高头大马,但这一阵箭雨,就足够让他们连人带马在宁军阵前堆出一层死尸来。
领兵征战,要勇,更要智;数万大军同生共死的默契,也是一次次战阵冲杀里用性命和血堆出来的。因为淞山那场大败,所以如今楚王殿下帐下这支兵马每夜扎寨,前中后三军不会相隔太远,且每夜皆是数以百计的游骑巡哨于寨外。因为长安城外与北奴骑军血战,所以他们也不会有主将带着自己的部将亲涉敌后。主将离营,也会将自己帐下的一营将士性命托付于谁明言,免得非常之时,将令不行。
去疾和月鹄看着这场屠杀,有些冷漠,他们敬佩云单贡布出关一战的勇气,但不承认,这支藏兵有丝毫能赢的可能。
“将军你看,那阵后的步军见骑军伤亡惨重,居然丢下兵器开始往山上跑了”
“藏军精锐看来都被云单阿卓带去了丽关,这些不过是拿奴隶来凑数的,平日这些奴隶大多食不果腹,胆小如鼠,真刀真枪的尸山血海,看到了,怎么会不害怕?”
“将军敢不敢借我一千兵马?”
“你要做什么?”
去疾笑而不答,月鹄的确借了一千自己的亲兵交给去疾,在他眼中,借给去疾和借给杨宸,并没有什么差别。今日这场屠杀,杨宸的宁骑绰绰有余,如此看来,他腰间的那柄刀,或许全然没有用武之地了。
他也自是不愿让自己这支兵马在此番北征当中为立寸功,所以在去疾离开时,也只是提醒道:
“别跑太远,我看破关而入,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