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智本是试探的一问,但王太岳和宇文杰立刻叩首在地说道:“陛下不可!”
“为何不可?”
“自古以来,父死子继,陛下春秋正盛,有皇后所出的皇长子,又有皇贵妃所出的皇次子,自然该是有嫡立嫡,皇长子既为嫡,又为长,陛下若是册立储君,自然是该立皇长子。若是立了楚王,何以服天下?”
杨智早知有这番话,所以当即回道:“皇长子年幼,朕也不知贤德否,如何可立为储君?既然总是有人说国本未定,天下不安,那朕便全了他们的心意,楚王德才兼备,更是文韬武略,立为储君,如何不可服天下?”
宇文杰也不忍了,瞪着杨智问道:“若是楚王为储君,皇长子,皇次子,还有陛下日后所出之子,该置于何地?天下人又当如何看楚王?来日皇长子渐长,朝中若是为此相争,徒劳无益,反贻害无穷,臣请陛下勿要再有此念!”
“亲藩在京,本就位同国储,倘若朕有不测,这天下不一样是楚王的?朕无非是念着楚王此番大胜,打算立其为皇太弟,你们何必如此激昂?”
“陛下!”
王太岳重重的在地上叩首后,神情激动的争辩道:“国储之事,岂能儿戏?!位同国储,又非国储,太祖高皇帝宝训,在诸皇子年幼当留亲藩于京暂缓就藩之意,绝非打算让小宗窃取神器,自恃力强,窥视宝座。而是为了让奸逆之人,不得趁着主少国疑挟天子而令万邦,此为周公辅成王之意。陛下如此,天下纷争不休,楚王身败名裂,必有同室操戈之忧。臣请陛下,以天下社稷为重,勿要将储君之事,视若儿戏!”
“朕哪里视若儿戏了,这不是请你二人前来商议了么?”
王太岳和宇文杰又相互看了一眼,齐齐请罪道:“斗胆请陛下勿要再有此念,否则,臣二人唯有死谏,方可报先帝托孤之任了!”
事已至此,杨智的试探也只得作罢,他本以为王太岳和宇文杰两人会是自己的助力,不承想两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还搬出了“死谏”的名头来。
从甘露殿离开后,王太岳和宇文杰被杨智吓得不轻,后背尽是为冷汗浸湿,望着这条漫长的宫道,王太岳还是多嘴嘱咐了一句:
“镇国公啊,今日的话,可千万不能传出去一句,否则,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阁老放心,这话可不能说一个字,唉,也不知陛下到底何意,古往今来,若非奸人作祟,何曾有过传弟不传子的先例。”
“走吧,我看哪,是该为皇长子选一个师傅,早些开蒙读书了,过几日我便上奏,请皇长子出阁读书”
“好”
宇文杰知道皇长子出阁读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那之后,皇长子的身边会渐渐汇聚一众的文武,而作为皇长子的母族的姜家,也会一日胜过一日,直到某一日,彻底胜过他宇文家。
兴衰有定数,宇文杰不打算强求什么,为了天下安定,也只有如此行事,方可渐定人心。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在宇文杰的眼中,楚王杨宸离开长安,便是不知那一刻会变成现实的事。
原本的大胜和天子龙体渐渐康复让内阁诸人稍稍松了口气,但被杨智今日的话吓了一遭后,王太岳和宇文杰的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此时身在南疆,不日便会班师的杨宸全然不知当中的变故,只是一面陪着一直为他筹措军需粮草的皇叔湘王,在阳明城外游山玩水,一面等着各路兵马齐聚阳明城。
红湖泛舟之时,邀着自己侄儿垂钓的湘王杨恒看着在一旁浑然无趣的杨宸打趣着笑道:“这活比起领兵征战,孰难孰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