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暮色将至。
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
官道愈来愈宽,原本的石头路皆是用青石铺成,约有3米宽,青石小的有碗大,大的比常见的条石还要大,铺砌得规规整整,表面光滑,隐约可见车辙痕迹和骡马踩踏的凹坑。
人也渐渐活络起来。
有挑着歇担的货郎,口里唱着“货郎儿”,虽然已经出城了,还是满脸笑意地照顾着妇女和小儿。有推着空木车的屠户,正在神色兴奋地和妻子诉说今日的生意有多好,还有手持陶响球的小孩,一碰一跳地嚷嚷着要骑在爸爸的脖颈上,好一副热闹繁荣的场景。
陈文清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惊讶地说道:“这是阳城?”随后他望向了穆青,但是穆青似乎没有听到,只是呆呆地望着。
穆青神色有些恍惚,熟悉的土地,熟悉的气息,就连百姓的音容笑貌都没有变,陶响球沙沙作响,让她的记忆也回到了从前。
同样是这条通往阳城的路,她每日都会来这里,有时靠在巨石上,有时爬到树上,有时躺在草地上,她会和蚂蚁聊天,和蚂蚱吵架,还会和椋鸟玩游戏。
但是,玩着玩着她总会默默地注视着北方。
良久后——
她轻叹一口气,耷拉着脑袋,低垂着眼帘,拖着脚往回走……
直到一年冬天,鹅毛般大雪漫天飞舞,似玉一样清,似银一样白,似烟一样轻,纷纷扬扬地空中飘落,把整个大地盖得严严实实。
她在雪地上走着,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数着身后一串深深的脚印,开心地在雪地里滚来滚去,一点一点堆成一个身穿“金甲”手提长刀的将军……
堆好的那一刻,她凝视着“雪人”,心中的委屈让他鼻子一酸,她猛地蹲下,搓成一个大大的雪球,砸在了“雪人”的身上,似乎还不解气,她一下一下的砸着,直到“雪人”掉下一条手臂才停止。
而后,她扑在了“雪人”的怀里,一下下轻轻地捶打着胸口,口中诉说着心中的怨言。
似乎是累了,她靠在“雪人”的身上,凝望着北方。
良久后,依然只有北风呼呼地刮着,无情地撕碎了她每一次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