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武人出身,没什么文化,所以这封奏疏上,有很多错别字。
但朱雄英看的极为仔细,逐字逐句的看着,可每翻过一页,他就会由衷的发出一声感慨。
“我草?”
“我草…”
“我草!”
他的感慨,从疑惑,到惊叹,再到生气。
直到最后他抬起眼睛看着朱元璋,勃然变色的脸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与惶恐:
“这…这这这…啊?”
朱元璋浅笑:
“你说,咱该咋办呐?”
“杀…”朱雄英颤抖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可旋即他又有些疑惑。
他试探着问道:
“您说,会不会是他们弄错了…就说龙湾府库那…那是您赏给孙儿的,五十匹丝绸,三百匹棉布,没有孙儿与大内的印…”
“况且您当年颁旨天下,准各地耆(qi二声)民将贪官污吏绑缚进京…他们怎么敢…”
朱元璋摆摆手:
“当官的做坏事,哪能都让老百姓看见…说不准他们喝了泥腿子的血,泥腿子们还当他是好人呐…”
朱雄英沉默不语。
能当官的都是能人,做一些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事,对他们来太容易了。
所以他不能否认老爷子说的是错的。
朱元璋眼里闪着森然的杀机,冷笑着说道:
“大元的摊子太烂啦,如今大明的官儿都是从那时候走过来的,什么忠君,什么爱国,什么悯民,都是扯淡…”
“只要一有机会,他胡惟庸就敢毫不犹豫的结党擅权,只要一有机会,数以百计的官就敢毫不犹豫的拿着盖了大印的白纸糊弄咱,只要一有机会,他郭桓,就敢死命的往家里扒拉银子!”
“他们都辜负了咱!”
朱雄英再次沉默。
在以往,他的碎嘴子能把牙晒黑。
可现在,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是要说些什么。
他能做的,只是把朱元璋的茶盏添满水,然后递过去。
朱元璋把茶盏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
“咱一退再退,如今,咱不想再退了…”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次,咱也要当这个一视同仁的圣人”
“咱要看看,在咱的刀下,那些人的脖子,与泥腿子的脖子,有什么不同!”
朱元璋杀机凌然,老眼中闪烁着寒光,直到最后看到朱雄英有些苍白的脸,他冷峻的面庞上才有了一些柔和。
他轻轻搂过朱雄英,轻声的说道:
“咱知道,现在让你听这些事,还有些作难…可咱也知道,你是咱的大孙,是朱家的长孙,这些小事难不倒你…嗯?”
朱雄英点点头,有些牵强的笑着:
“您放心…”
朱元璋笑着拍了拍朱雄英的屁股:
“好…这才该是我朱家的长孙…”
“去把这封奏疏送你爹那,让他也看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