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双眼顺着声音扫了过去,暴戾的眼神对上了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眼,双眼中似乎藏着通往无尽深渊的旋涡,将吕布眼中的暴戾一丝丝抽离,最终归于平静。
“文和……”吕布念出了一个字,浑身紧绷的肌肉也逐渐放松下来,可不知为何,他的神色竟慢慢变得不自然。
来人正是贾诩,若徐晃此时还在就会认出贾诩正是他那晚放过的中年人。
不过贾诩不让吕布追击并不是为了还徐晃饶命之恩,他只是有些话想要问吕布,不想让吕布跑了。
“奉先,为何如此急迫过来?”贾诩的脸色并不好看,定定看着吕布问,“我的计策尚未成全功,此时过来并不合适。”
“文和……也不是不合适吧……你看!我一过来不是将他们都打败了吗?”吕布答得很是心虚,面色讪然。
贾诩闻言叹息道 :“奉先,他们无需你击败。你若不来,世家会死,皇帝会死。届时稳坐司隶,北望并州,西入凉州,你,能活。”
“可你入长安多日,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吕布赶忙解释。
贾诩却没有给他留丝毫情面,直言道:“真的吗?那你军中那个文士是怎么回事?若我记得不错,此人应是皇帝手下谋主法正。想来奉先应该不是担忧我的安危,而是担忧我会投他人吧?”
“文和何出此言!”吕布脸上闪过一抹羞恼,怒道,“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是与不是,奉先自己知道,自己知道也就行了。”贾诩不想继续深究,话锋一转问,“奉先可将洛阳财富全都收拢好了?”
“没……没有……我甚心急……”吕布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当初贾诩临行前让他做的,他一个都没有完成。
贾诩倒是没生气,只是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些许军费而已,抄了这些世家的家资也就有了,无甚干系。既然奉先你已经来了,就不要回去了,直接攻城吧。”
“好!”见贾诩不追究自己,吕布顿时大笑道,“文和你就看我的吧!”
“你为何要去攻城?我们手里不是还有个皇帝的谋主吗?”
“他?他能做什么?”
“他能做很多事。”贾诩调转马头,向吕布的中军走去。
吕布跟在贾诩后面,他并没有看到贾诩充满杀机的眼神,更不可能想到像贾诩这样的人竟然能流露出如此纯粹的杀意……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打仗,都是发泄自己郁结在心中的愤怒。
两人来到中军,在一个笼子边停下。
木制的笼子极其狭小,看起来也不像是特意订做的,上面的包浆和污秽显示这很有可能就是个普通的狗笼。
狗笼里面塞着一个人,扭曲的肢体证明此时这个人的身体状况并不好,至少手脚至少断了两根。
若仔细辨认此人肮脏的面容就会发现,此人竟是曾经风度翩翩,不可一世的法正!
“你没有自尽,倒是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过你愚蠢的想法确实让人啼笑皆非。”贾诩跳下马,蹲在笼子边上对法正说,“你想要劝说奉先投效皇帝确实是一个很大胆的计策,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皇帝最大的依仗并不是皇帝的身份,而是长安。
想要劝说奉先,你唯一能拿出来的条件也只有长安。
出了长安,对于皇帝来说可能是一条活路,但你们的敌人只能是世家宗族,但凡有一路诸侯视你们为敌,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法正蜷缩在笼子之中越听越心惊,艰难地挣扎了一下,将脸贴在笼子上问道:“你是谁?”
“我?你不需要知道。”贾诩站起身,转头吩咐士卒,“找个木杆将他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