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柏崇站起身,知道宋归慈一时难以接受,安抚道:“你们一路劳累,先好好休息吧,这事,日后在谈。”
两人表情沉重地离开后,宋归慈独自坐了一下午,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此前因为逃亡奔波,江应巧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此时她打断宋归慈的状态道:“少爷,我有话要说。”
江应巧将那晚韩清砚坦露出的信息,以及多年来改容换名的事告诉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异常在意,韩先生说的那东西害人,出于直觉她没有将寒山寺的线索说出来。
宋归慈眼底暗潮汹涌,起起落落后归于平静,“舅舅说的对,会很危险,但我要查。”
他抬眸看向江应巧,青涩的脸上却眼神坚定,说道:“我要入仕。”
江应巧一怔,见他眼中渐渐聚起浓重之色。
“只有接近朝堂中心,爬上大燕权势顶端强大到足以抵抗一切阻挠者,爹的案子和娘的死,才有机会查清真相。”
他眼底似有幽火,江应巧听到他一字一句说:
“我必要让所有操刀者,以命作抵,付出代价!”
这一刻,江应巧似乎看见了书中那个狠戾弄权者的影子,在无数双手的推动下,再一次走向命运的安排。
江应巧后背生出一层薄汗。
夜里,宋归慈不死心地去找秦柏崇,想与他深谈一次,被下人告知他去了秦老夫人院里。
刚来到门外,就听里面传出秦柏崇掷地有声的呵斥:“不行!不能将归慈交出去!”
抬起的手一顿,宋归慈侧身在阴暗中藏起自己的身影。
“他们安的什么心,还要把姝眉和归慈带走,简直是羊入虎口!”
二爷秦浩岚说道:“大哥,既然那锦衣卫没有强来,反而先递上文书说明原由,想必是上边的态度从宽,没这么严重吧。”
秦二夫人揪着帕子柔柔道:“是啊,陛下不至于赶尽杀绝,或许还能替咱们主持公道查明真凶,孩子问清楚了就回来了。”
“弟妹。”秦夫人对秦二夫人蹙眉,让她不要多言,又看夫君为难,犹豫了一下,也说出了心中顾虑:“只怕皇命难违。”
见秦柏崇已有松动之色,秦浩岚接着道:“官家的人从京城找去宛州,又追到济州来,小妹……是带不回去了,若再不将归慈带走交代,逆党的案子不结束,只怕还会搭进整个秦家啊,大哥你也要为家族着想,我们……”
一盏茶杯乍然摔裂在地上,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秦老夫人声泪俱下:“都这般了,家中死了两个人还不够吗?!你们连归慈也不让留下!”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只闻苍老悲切的哭声。
几人被老母亲质问,脸上都浮现羞愧之色。
秦二爷尴尬道:“娘,不是我们不留,是陛下要人,儿子这也是没办法啊。”
秦柏崇虚抓着扶手,垂下头喃喃道:“我想想,让我再想想……”
在这片沉重的寂静中,门外的影子无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