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根哥哥!茅根哥哥!”
黄连像死去的娘,单瘦,轻盈,有模有样。黄柏的堂客则不同,完全像那刚死去的父亲,矮矮的,驼着筲箕背,两个泪眼角上,各挂着一粒白晃晃的眼屎。
黄柏这个人,是个劳碌命,经常是天光夜,都在外面劳作,不见他归家。不要问他在哪里,不在田里就在土里,不在土里就在山里。
黄柏说:“我天生就是阎王老子打发来要饭的,不劳碌,哪有吃的?拿块石头子去打天吗?不比人家多劳动,一家人的肚子,吊到天上去吗?”
茅根正帮着黄柏家劈柴火,听完黄连的话,系上麦秸秆草鞋,就往直冲跑。
听说警察抓走了瞿麦,辛夷,茅根估计,警察暂时不会来捉人,茅根才放心大胆喊着党参的名字,从直冲,往黄丝冲,弹弓坳方向寻去。
炎炎夏日里,蝉们爬在树木上,有永远发不尽的牢骚,噪一阵,歇一阵。长着白毛的松毛虫,正在葱绿的青松枝头上,大快朵颐。灰喜雀站在青冈木上,“嘎嘎嘎嘎嘎”地欢叫,似乎,每一条松毛虫,都是灰喜雀的美味海参,或者是浪里白条。
果然,党参就在弹弓坳。
茅根在前,党参在后,沿着新铺子到大冲湾弯弯曲曲的山路,过了竹山珠屋场,翁头山屋场,大冲尾巴头的清水湾屋场,分水岭屋场,往条亭子、冷泉冲、毛坪里,麻纱塘奔去。
俗话说,不是自己插的四行禾内的事情,就不要多管闲事。但我大伯父茅根,担心着外甥女女贞的安危,毕竟,大姑母瞿香,与爷老子枳壳,是滴血亲亲的姐弟呀。
“女贞,她没事吧?”
“她没事。”党参说:“幸及女贞书记机智,及时发出了警讯,我们没有人被捕。”
“那就好,那就好。”茅根心里滴沽。如果有人落在警察手里,叫做黄鳝上沙滩,不死一身残。不知道瞿麦和辛夷两个人,怎么样了?这世上,好事没一桩,坏事连成线,当真是叫人揪心的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