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帽子,若是晓得做扮禾佬的儿子砂仁,病死在西洞庭湖边,那还得了,肯定会自寻死路。况且,江河湖海,没盖盖子,山林树木,到处好挂上吊的绳子。
黄柏又断断续续地说:“…妹夫…昨夜里…你梦…黄连…”
茅根说:“姐夫,昨夜里,黄连又来到了我的梦里,哭哭啼啼大半夜。临走的时候,给我唱了一首山歌子。”
“…你…再唱…一次…”
我大伯父茅根唱山歌,好比钝了的锯子,锯在烂木桶上。
茅根晓得自己唱不好,但是,快要死了的黄柏想听,哪里还怕出丑呢。
初一日,上壶天,
翻穿围裙倒穿鞋,
茅根在澧州得病啦。
里里啦,里里啦。
心痛如绞我来看郎来,
可怜呢,伤心啊!
初二日,到宁乡,
我郎思得鸡肉尝。
杀鸡误把手指伤,
瓦罐装着鸡肉汤。
一不小心摔破啦,
里里啦,里里啦。
可怜呀,伤心啊!
初三日,到安乡,
郎抱我,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