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抬竹扛子,早就捆扎好了。一抬抬着重新刷过红漆的樟木箱子,里边放着黄连的换洗衣服,单被子,竖麻蚊帐。大絮被,绑在箱子的上方。
一抬抬着拆开来的雕花屏风床。
我大姑爷常山,二姑爷空青,三姑爷方海,四姑爷天冬,做免费的轿夫子。
我们西阳塅里的规矩,结婚、搬家、外出,不能叫抬,只能是打轿子。只有死了人,抬棺材,才能叫作抬。当然,抬棺材的人,叫扛夫。
生与死,打与抬,必须分清楚,否则就是大大的不吉利。
我大爷爷叫无患挑灰箩,灰箩里,一头放着过火的火种,一个篾笼子里,装着没有明火的木炭火。另一头,装着油盐米醋茶。
我二爷爷将灰箩上的棕绳子,在桑树扁担上,打上步步紧,免得无患挑担时,不小心,滑下来。
我二爷爷说:“无患,你挑担子时,小心点。你记得,常来西阳塅,看看我们。”
无患小声地说:“爷老子,我记得的。”
我大奶奶把黄连、雪见喊到横堂屋,说:“黄连,你晓得的,我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看待。做娘的呢,手长衣袖短,实在没有什么拿得的礼物,打发给你们。上次,我二叔陈皮,在蓬家台的杨家,借了三块大洋,我们呢,省吃俭用,还剩得一块,送给你们。你们两夫妻呢,千万莫推辞,建立一个新家庭,花钱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黄连泣不成声,说:
“娘,娘,女儿给你下跪了,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我大奶奶立刻制止:“亲闺女,不准下跪!待到你爷老倌子和我,百年之后,你再下跪,我们在阴间九泉之下,足可以笑个三天三夜呢。”
我二奶奶闯进来,扯着黄连的手,说道:“闺女,过三个月,你要生孩子了。你是初生,肯定经验不足。一旦肚子痛,叫茅根,早点请个接生婆。”
外边剪秋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