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种陪衬,一种烘托,一种衬托,一种反衬,一种映衬,一种明喻,了然大师必须在大母牛反刍的时候,敲着木鱼,开始念诵佛经。
小主,
大黄母牛前后怀过四次胎。在未参禅之前,四个胎儿,都死在腹中。大黄母牛心有戚戚焉,决定再怀一次胎儿,哪怕是搭上自己的老性命,也要把儿子或女儿生下来。
我的姑爷爷做过牛贩子,晓得大母牛的肚子里,怀的是小牛牯子,就请吉祥寺的了然大师看了。老禅师说:“生下来的小牛牯子,叫犟犟吧。”
犟犟在妈妈的肚子里,享受着十二个月禅意的滋养。可惜,犟犟并没有顺利生下来,妈妈就死了。
我二爷爷一刀一刀地剖开大母牛的肚子,将犟犟取出来。冬天的气温太低,我二爷爷脱下袄子,将沾满涎液的犟犟包裹好,抱在怀里。
我姑爷爷说:“陈皮老弟,这条小牛,没有奶水喂养,只恐是养不大。你若不嫌意的话,你抱回去养,我是耐不了这个烦的。”
我二爷爷屁颠屁颠,抱着犟犟,走到添章屋场,放在铡草料的木桶里。
我大爷爷问:“老弟哎,你抱回来个什么宝贝?”
“一条小黄牛牯子。”我二爷爷说:“可惜的是,它的妈妈,难产死了。”
我大爷爷说:“老弟哎,你若是耐不得一百二十个烦的话,只怕是养不大呢。”
我二爷爷烧了温水,用干净的布片,给犟犟洗了澡。开始一二天,我二爷爷给犟犟喂的是鸡蛋青。后来,用石磨子,磨了一斗米粉子,加水,搅匀,蒸成米粉糊糊,左手抱着犟犟的头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挖着米粉糊糊,一口一口喂给犟犟吃。
受过胎教的犟犟,每次吃糊糊,从不抗拒,只是流着眼泪。
那是民国八年冬天的事。那一年的五月四号,阿魏痞子的同学,欧阳先生,在北京,一把火,烧了赵家楼。阿魏痞子放心不下春元中学的事,从北京回来,已是寒冬。
那一年的十二月初十,我爷老子决明出生了。阿魏痞子和厚朴痞子前来贺喜,看到木桶里的犟犟,厚朴痞子说:
“枳壳老弟哎,你家不是生了一对双胞胎吧?”
我大爷爷说:“盟兄,你真会开玩笑,人,怎么会生出一条牛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