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或该先遣人往内宫走一遭,问明了太后是否始作俑者;可若这一切原是皇帝诡计,如此岂非正入其彀中?魏奏见他沉默不语,正要急请亲王府众吏前来相商,然冷风倏疾,房门霍然洞开,有道黑影夺步而出,须臾便几近淹没在滚滚夜色。
“他要去卫国公府。”
他是要去卫国公府,求仇敌出手帮忙。
荆风心下一沉,提脚跟上,身后魏奏急声安排,说是要着人死死盯住庆祥宫与湖兴郡公府,绝不敢让太后或国舅知悉了如此变动。毕竟真相扑朔、前路未卜,若有人推波助澜、火上浇油——
必定万劫不复。
秦秉明爬上房顶已经有好些时候,戚晓在底下时不时仰头瞅一眼,再瞅瞅跑来跑去找得不亦乐乎的秦秉岚,拿不准自己到底该帮哪头。“下面、屋子里放了蜜饵。”趁姐姐离开,屋顶那皮猴子扒了瓦往下瞅瞅,又急忙嘘声向戚晓招呼,“你不许说话,我赢了我就带你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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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戚晓便不再说话了,还要若无其事似的,自己去一旁找蚂蚁玩儿。秦秉岚又来问了她两次,到最后满院子喊着认输。秦秉明趴在房顶偷笑,好像故意要看他姐姐着急丢人的模样,偏就不愿下地来。后来皇长姐来找了,戚晓那御花园中曾有一面之缘的皇长兄也来找了。阖府上下亮起火把,她看见自己姐夫全身披挂,大步流星奔出堂屋提枪上马。戚晋追出门来似是想同行,却只得到秦秉方回头凶神恶煞一记冷眼: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这句话很轻,戚晓几乎听不到;这句话很庞杂,戚晓根本听不懂。戚晋却立时怔住,就站在檐下、一步也再走不动。秦秉方打马自身侧飞驰而过,左卫跟着走了个干净。戚晓孤零零贴在墙根下,忽然觉着害怕。
她本是想实话实说,告诉他们秦秉明没有丢,就在自家房顶上。可姐夫那样生气,她便什么都不敢说了。她只闷头跑回自个房里去,抱起被子念叨着没吃到嘴里的蜜饵。后半夜外头吵吵嚷嚷,后来她得知是秦秉明玩累了想下地又不敢,闹出很大动静才终于被解救下来。皮猴子哭哭啼啼拽着他姐姐衣角回来,还扁着嘴硬说自己才不害怕。“我在上头如履平地!和兴龙帮一样!要不是、要不是看夜深了不敢跳下来吓了人……”
秦秉岚不声不响把自己胳膊抽走,才八岁的小家伙立时就一个哆嗦。
“二哥说兴龙帮不是好人,你说大话、又不学好!”
“才不是!”秉明嚷嚷着一吸鼻子,马上又扑来揽腰抱了自个姐姐不松手,“刚刚我在房顶上瞧着,嫂子还说呢!不能是兴龙帮干的、让殿下去查查鸿胪客馆……你们知道我刚才都听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