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章没有说话,只看着那家伙大呼小叫又拉他行起酒令,干脆心一横,也不再忧心未卜前程。至于什么今后荣王跟前行走参涉政事,步步谨慎不能再任性而为那都是来日烦忧,今朝既有酒、且今朝大醉罢。
三杯酒下肚,他嘴上就没了把门。
十杯酒下肚,他被张祺裕扯着转个圈又倒下,已然不分南北。
十杯酒下肚……满壶酒下肚……
黄昏的天香得很,却使人晕乎,他横倒于室,哪里知道荣王府送来了什么贺礼,又怎知张祺裕自作主张替他回了什么信。他单听着那混混在笑,一声又一声,吵耳朵:
“怎么不好笑?你说说这荣王、‘惨’呐——竟像个笑话似的……” 张祺裕盘腿打着酒嗝,兴致一来,也不管怀章到底还听不听得见,自顾自要大声念叨,“前脚刚、大义灭亲!这下终于、朝野、庙堂江湖的能有些好感了吧,这后脚,哈哈,皇帝就给他打回原形了——要他娶杨珣的女儿呢。得罪莱国公不说,还明摆着,那不就是向太后服软了,这可不就等同说他揭发杨珣是作秀么。笑话,天大的笑话哦!虽然比你爹那个——嘶别踹别踹了!我刚说到哪……我是说,就算、就算他日后真去砍了那姓杨的,也像是在玩移花接木……皇帝这招、玩得坏透了!快,进士老爷,找你拿主意呢……还不快、鞍马、出门去伺候着……”
“……谁当的说客,谁想法子,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扰、好梦……”
在怀章迷迷瞪瞪推脱之前,张祺裕实则已经挣起身子去取笔墨,可那灌饱了酒的手腕早就虚透,笔尖拖在纸上不是分了岔就是洇了墨。送礼的庶仆接着被叫进门来,他附耳去只吩咐了两句——
小主,
然后便一仰身子和怀章倒在一处,转瞬便是鼾声大作。
文雀一向醒得很早——他们为奴为婢的,一向睡得晚、醒得早,木棠也是。可她这几日却借着生病的由头、堂而皇之睡了醒醒了睡,着实令文雀有几分羡艳。
可是今天,木棠比她醒得还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