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将京都粮草拨付北徐,那么前线战事就会有转机。”
“然以官家舟车将粮草运到洛口,其造船花费,购置车马,加之路途开销,一切耗费已超出了所运粮草数倍有余。”
“所谓分兵,乃为喘息之策,实不能长久。”
“而且从子昭将军奏报中看,寿阳和周边索虏对我军分兵游击已有察觉,洛口三营亦因此折损了百余人。”
“故而如何迅速应对,方为当务之急!”
袁昂说完,再次低身拱手。
“适才彦达所谏,朕觉得可行啊。”
“我们与其在这里争论不休,倒不如差人到北徐查探一番。”
“孰是孰非,谁功谁过,事实自会给出解答!”
“陛下英明!”
“我等谨遵旨意。”
众人皆低头拱手致意。
皇帝稍稍的摆了摆手。
“出使北徐,事关重大,有谁能担此大任啊?”
皇帝把目光投向了袁昂和王柬身上。
这两人不约而同的埋着头,没有接茬。
王柬满心的局促,心想这事儿可不能落在自己身上。
试想,这个使节是去干嘛的?
明面上是找证据,挖实情。
然后呢,要是证据不足,让那康长明翻了身倒是小事,临川王的面子可往哪放?
今日朝廷之上自己的言语观点,可是和六殿下提前商议好的,断断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此时的袁昂,心里却有那么点儿动摇。
毕竟自己和皇帝单独商议过,如何往北徐州运粮才是重点,至于他康长明卖没卖军粮,那都是其次。
要是能把运粮这事儿解决了,其他事情查不出来也没什么影响。
可是啊,自己掌管着尚书省,朝廷有几辆车马、几艘船只心里还是十分有数的。
可谓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佛祖终究是没站在自己这一边儿啊!
袁昂暗自伤神,低着头继续坐着。
“咳......咳......”
“陛下,既然事关重大,寻常人恐不能为之,还是咳......咳......”
“臣弟去吧!”
七殿下是连连咳嗽,憋的满脸通红。
皇帝哪里见得了这样的场景。
于是摆了摆手。
“彦达从郢州回来本就是为了安养心神,朕又如何能食言呢!”
此时皇帝正了正身子,仰着下巴朝着堂下继续踅摸着。
“军中有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你们位居人臣,在京都都是贵胄之身。”
“怎么?朝廷有难,你们都想推卸责任吗?”
皇帝故意加重了音调,吓得袁昂和王柬一哆嗦,而后再次将身子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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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常侍?”
萧辰手里拿着那张糙纸,正沉迷于文字之中。
忽听得一声呼唤,身子猛的一激灵。
“在......微臣在。”
萧辰起身拱手作礼。
“朕见你若有所思,可是要毛遂自荐,再次出任使节呢?”
啊?
萧辰咽了口唾沫,就差喊出来声来。
七殿下回头看了看萧辰,眨了眨眼没作声。
“臣......愿......”
“好!”
没等萧辰说出第三个字,皇帝便拍着桌案叫好。
“朕就知道,萧卿向来忠义,你能挺身而出,朕心甚慰啊!”
“你若能解北徐窘迫,便是我南国大功臣!”
“位可列于开国肱骨!”
“可是臣......”
“臣断不能自行前去......”
“呵呵呵,卿可放心。”
“朕当择良将与你同去。”
“尚书中书两省,即刻拟旨,沿途各地,务必要妥当安排,护萧使节周全!”
“领旨!”
袁昂等人低头拱手。
午后,俞三福带着一众小寺人,亲自来到了南阁。
“圣谕!”
屠老来不及放下背上的竹篓,连忙俯身跪地。
“卿遣累却粒,尚想清虚,山中闲静,得性所乐,当善遂嘉志也。若有所须,便可以闻。仍赐帛十匹,烛二十挺。月给上茯苓五斤,白蜜二斗,以供服饵。”
“先生,陛下特地差老奴前来为您饯行了。”
俞三福眼泪汪汪,将黄绢递了过去。
“中使大病初愈,理应好生歇息,不成想还要劳烦中使亲自前来,老朽心中甚为愧疚。”
“先生快别这么说,这深宫之中,除了圣主,老奴最为钦佩之人便是先生您了。”
“能为先生践行,乃是老奴之幸!”
“呵呵呵,中使言重了。陛下日理万机,仍旧挂记着老朽,老朽自当铭记。”
“诶!”
“话虽这么说,可先生这一走啊,陛下身边又少了一位倾诉好友。”
“这么多年来,先生在南阁中尽晓天下事,多亏了先生,我南国才有这太平盛世啊。”
“呵呵呵,中使抬举老朽了。”
“我已如枯木,终究要归于尘土。”
“只求在这最后时日,能留下些许念想吧。”
于是二人深深拱手作礼不说。
徐修仁府邸,几人列坐。
只见徐修仁近乎于搀扶着萧辰,当然这是他为了表示敬意。
直到将萧辰按在了里面最中央的凭几上才收回了手。
“常侍休要推辞,屋舍简陋,唯有此上位方能衬你!”
萧辰脑子里仍旧沉浸在皇帝的无端敕令当中,此时还没有缓过神儿来。
“敬业,给常侍奉茶!”
徐敬业,徐修仁的二儿子,于东宫任职太子舍人,掌管东宫书记。
昏黄的茶汤冒着热气从釜中舀到了萧辰面前的茶杯里。
萧辰被茶汤的热气熏的稍稍回过了神儿,急忙起身拱手。
“多谢郎君。”
徐敬业放下木勺,深深作礼。
“太子殿下经常提起先生,今日得见先生真颜,乃敬业之幸也!”
萧辰再次点了点头,脸上仍旧茫茫然,不知所措。
中书侍郎张士简起身拱手。
“常侍敢为人先,乃我等之楷模,然此番入北徐,不知常侍要从何处着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