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里暗自高兴,同样内容的信也到了李圭长子李一魁手里。李圭现有两子四女,两个儿子是大的,都是嫡出。四个女儿,两个大点的是嫡出。两个小点的是庶出,一个是香氏所出,一个是黄氏所出。
李一魁十分气愤,父亲这个人位高权重,家财万贯。聪明有才,长得也好。别的事都理得清楚,在这男女之事上却有些糊涂。你想纳妾就跟母亲好好商量,家里也不会反对。生下庶子女,正常养护就是了。香氏和黄氏胆小听话,母亲不就容下了嘛。做什么找些低三下四又诡计多端的女人,比如李服的娘,一个别园的粗使婢女,满心算计,也能生下李家的儿子,这不是逗呢。后来又勾结上了金阳郡主,生下女儿。郡主虽出身高贵,可那是有夫之妇,两人也太不注意影响了。
现在母亲过世,金阳郡主也守寡,两个人倒是可以凑成一对了。不过,这件事他肯定不能同意。父亲这样的人,娶也可以,要娶一个家世清白、冰清玉洁的千金小姐。金阳郡主年龄不小了,有三个女儿,还是个寡妇。再者说了,金阳郡主可不是一般人,她手腕高,人脉广,要是进了门,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复杂。本就有生意上的联系,江南李家与不舍商行的生意很多交织。杨七要是踏进李家的门,自己兄妹在财产分配上说不得要吃大亏。
母亲生前也说过一些话,好像父亲年轻时与杨七小姐有些情愫,母亲嘴上说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很介意的吧。只是父亲富可敌国,自负聪明,为人太过强势。母亲虽出自范阳卢氏,可与娘家并不和睦,一切只能依靠父亲,所以情事上只能隐忍着。从母亲私下里说,粗使婢女杨桃外貌太像杨七,看着膈应,必须鸩杀,还不许养育李服的行为来看,其实也不想父亲生外心的。
李圭给杨七写了一封信,追问平安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杨七心里暗讽,你连儿子李服都不敢认。区区一个女儿,还不肯定,又怎么会真心相待,所以连信都没有回。
可是李圭抓心挠肝的,很想让杨七母女来到他身边,共度余生。他另外置办了几处极大的宅子,让两个儿子分家搬出去。又把女儿们的嫁妆准备好,两个嫡女跟长子一起住。两个庶女跟她们的母亲一起搬出去另住。
两个庶女和两个妾室一向惧怕李圭,跟他在一起胆战心惊的。主母卢氏在世时,是个面甜心苦的,成天过得不自在。家里的大公子、二公子也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将来李大人没了,落到两位公子手里,不是殉葬就是到祖坟守灵去。如今大人作主,把家分了。偷偷给了放妾书,她们每人能分着一处豪华大宅,两处庄园,还得一大笔安置费,这辈子是够够的花不了。女儿的嫁妆也不比嫡女差多少,心里满意极了,两对母女带着伺候自己的仆婢,个人攒下的家资,巴不得的搬出去了。
李一魁和李二奎兄弟俩一商量,这事坚决不同意。父亲这是要干什么?把家分了,把孩子们分出去自立门户,妾室赶出门单独安置,是给金阳郡主腾地方吗?没门,连窗户也没有。要是金阳郡主过门,父亲肯定把最好的都给那母女了。
遗传这个东西十分奇妙,本是有血缘关系的人,说不得有的外貌像,脾气不像。有的是脾气性格像,外貌却不大像。李家两个儿子的外貌都像卢氏,中等之姿,能力还行。可脾气却跟李圭一样固执,还有点暴躁。没错,李圭在杨七面前,一向表现的文质彬彬,斯文守礼。骨子里的偏执和急躁,不敢让杨七知道,就怕她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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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父子三人,因为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李氏兄弟还发现,尽管他们写信向李家伯叔们求救,却没有一个人理会。江南李家的老一辈一个也没有了,这一辈的李家兄弟也没了一多半,现在是虚岁七十三的李严当家主。李家人听说李圭要娶守寡的杨七,竟然都是赞成的。甚至还说,只要金阳郡主能进李家的门,就是把李家交给郡主管着也是情愿的。这可把两兄弟气坏了,李家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这么大家业给一个半路出家的,疯了吧。没办法,到底拗不过整个家族,两兄弟气呼呼地搬进父亲分给他们的豪宅。
李圭把侯府整修了一番,添置了许多国外来的好东西。只等杨七的孝期一过,就找人去提亲。不过两个人年龄都不小了,双方都有孩子,聘礼可以多给,婚事就不必大办,只选几家实在亲近的一起吃个酒就是。他以为满有把握的,其实杨七根本没想过再嫁人。就是嫁,也是嫁给相里深这样的奇才,李圭虽好,两人不能互补,只能合作。
人就怕比较,要是单看李圭,绝对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可是跟相里深一比,在杨七心里,还是相里深更胜一筹。从外貌上看,两人各有各的好处。从年龄看,相里深更年轻,比杨七还小四五岁呢。不过,论起用处来,当然相里深更妙。杨七不差钱,就是需要能干又忠心的人。相里深自己天纵奇才,手下还有八千墨家子弟,上万死士,数以万计的徒孙和信徒,高深莫测的家底,那是好大一股力量。如意又是相里深唯一的孩子,深得他的喜爱,将来这股力量极有可能落到如意的手里。
李一魁和李二奎兄弟俩不知道杨七的打算,只看父亲态度坚决,怕他娶金阳郡主影响他们在家里的财权,就起了坏心,一心想把金阳郡主一家子弄死。不过,金阳郡主也不是好对付的,那个女人富可敌国,手下人才众多。家里的亲戚也都是不错的人家,综合而成的势力网特别大。直接刺杀,不好下手。小错小非,不能动其根本。非要是给她安上个天大的罪名,借朝廷的手除掉她们母女才好。
事有凑巧,瞌睡人遇到送枕头的。以前给吴家看面相的袁道人,与杨七、相里深结了仇,这会儿,出现的恰是时候。那人虽有些道行,毕竟也不是真的仙人,吸风饮露就能活着。袁四海在大燕末年,还谋了个县令干,换了大秦,没混上一官半职,独自在江湖上漂泊,偶尔给人看相或看个风水点个穴位,赚点零花钱,这样的日子过得不大趁心。早就想谋个一官半职的,过上好日子。考科举吧,不通儒家学问。进军营吧,武艺稀松,也不通兵法。最主要他的出身不显,没人举荐呢。袁道人在杭州遇到李氏兄弟,以袁道人的口才和心术,很快就跟李氏两兄弟勾搭上了,双方相谈甚欢。
过了一段时间,李氏兄弟喝多了,跟袁道人诉苦,恨不得马上除了金阳郡主母女。袁道人一听,就乐了:“两位公子,金阳郡主可不是一般人呢,想除掉她,难度不小。不过,要是两位能举荐我入朝谋个一官半职的,我给你两位出个主意,说不得,金阳郡主的三族都保不住了。”
李一魁听了这话,酒醒了几分:“此话当真?先生还有这般能耐?”
袁道人笑:“儒家学问我不大懂,兵法战阵我也不通。但说到天文历法,相术与堪舆之术,在下可是精通的很。我一见到两位公子,就知道两位出身不凡。可惜,有一凤星与两位犯冲,会影响两位的前途和性命。现在两位提到金阳郡主,我知道那凤星是何人了。”
李二奎听也吃一惊:“那凤星莫非是金阳郡主?她会影响我二人的性命?”
袁道人摇头笑笑:“凤星另有其人,此人以女子身,负天子命。不过,这人与金阳郡主的关系非常亲密,动这人就能牵连杨氏与吴氏两族。”
李一魁打量了一下袁道人,手往案几上一拍:“好,先生精通相术,我父亲有一好友,现任侍御史,在皇帝面前能说上话,让他在陛下面前提起你,勾起陛下的兴趣,或许会召见你。你自己面见陛下,一展长才,看能否入天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