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是自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由于甲烷是一种无色、无味、无刺激的气体,所以甲烷中毒的时候,很多人都是无意识的陷入昏迷。

所以,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意外,通常都会给甲烷加入特殊的难闻气味。

甲烷会影响神经系统的正常功能,甲烷中毒死亡,应该是不觉得痛苦的。

没过多久,侍卫从床底下,找出三十几个“微启明”。

确定了,大阏氏是自杀身亡的。

得知这个噩耗,文茵姒和蓁姒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公子劳谦吓白了脸,嘴里呢喃着:“怪我,当初大阏氏向我索要微启明的时候,我就应该要拒绝。”

谁能想到,姬馜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所有人都不明白,好端端的,大阏氏为何要自寻短见呢?

自从小阏氏和腾瑞单于过世后,儿女们开始注重观察老人的情绪。

他们每天都会过来请安,与她谈心,无微不至的照顾。

生怕有一日,大阏氏会想不开。

而姬馜呢,表现得一切如常,看不出来有任何抑郁症,终日以笑脸迎人。

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度过了十年。

谁也没有觉察到她的端倪,谁也不知道她每日夜里独自潸然。

万万没想到,最后她还是走了,偷偷的离开,没有打扰一人。

姬馜一直是这个性格,总希望给予身边人愉悦,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直到死都不愿意将脆弱示于人前。

或许是她过于思念宋坤,或许是她伪装得太久,累了,又或许是,日以继夜的负面情绪,终于在今日,彻底爆发出来。

她太痛苦了,选择自我了结。

......

彪哥焦急的在姬馜遗体周围转悠,它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然而,一无所获?

终究,还是来迟了吗?

它不会说话,没人知道。

嬴政望向姬馜的遗体,见到她身上穿着一套蓝色服饰,想必,应该是当初她与宋坤成亲时穿的那套吧?

她还是忘记不了他啊,现在,去主动找他了。

姬馜的所作所为,男默女泪,自古深情总是让人心疼。

七日后,参加完姬馜的葬礼,嬴政浑浑噩噩的回到秦朝。

尽管他与姬馜的交情不算深,可她走后,与自己的同时代的人,就真的一个都不剩了。

是啊,他们都离开了。

嬴政最终还是熬死了一大批故友,无论是宋坤、离姒、成蟜,以及那群与自己或者和他,有过羁绊的人。

还是曾为自己效命过的臣子,蒙武、李斯、尉缭子、韩非、李信......

漫漫人生路,不断的有人在向自己告别。

走着走着,怎么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呢?

嬴政站在邯郸郡的街头,他好像看到,在面前有一个孤独又弱小的身影,步履蹒跚的走着。

那是曾经的他。

如今,在他身边,有侍卫守护,再无一人敢伤他,敢欺负他,敢凌辱他。

可是,现在的自己与小时候,又有什么区别呢?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直到此时此刻,嬴政终于深刻领悟了宋兄曾经对他说过的一段话。

“所谓长生,其实就是一种诅咒。你看着自己身边的亲近之人,一个接一个的老去,直至生命的终结。”

“而你,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直到最后,孤零零的你,站在他们的墓碑之前,在时间长河中追溯往昔。”

“你的喜怒哀乐,再无人倾诉;你的功成名就,再无人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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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断的送别故人,又不断的认识新人,再次见证他们逝去,你将被永远的困在这牢笼里,永远也得不到解脱。”

“长生的代价,就是失去一切。”

“也许最终你大彻大悟,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这个过程,是极其煎熬的。”

嬴政最初想要长生,是因为有太多没有完成的心愿。

可是现在,大秦帝国的疆域空前绝后,东至中原,西达欧非。

比秦国,扩充了何止百倍?

已经很难再有进步空间了。

秦朝民间一片欣欣向荣,黔首们安居乐业,忙于耕作,没有忤逆之心,按照律例上交税额。

如今秦朝每一年的财政汇报,变化的无非是几个冰冷的数字。

空虚,将嬴政的心填满。

他迷茫的望着前路,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走。

“宋兄,如果你在的话,那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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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并不是那种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

他在邯郸郡并没有逗留多久,很快就回到咸阳。

这一次,他卸下了所有重担,将治国大任,完全寄托给太子扶苏。

少年,总是要经历过,方能成长的。

嬴政想着,趁现在他还在世,先好好观察一番,如果扶苏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及时纠正。

扶苏的身份虽然还是太子,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坐在皇位上,享受着群臣的朝拜。

一时间,有些惶恐不安,下意识的回头,望向帷幕后的父皇。

嬴政只是淡淡的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扶苏得到父皇的鼓励眼神后,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黎明即起,万机待理,诸君平身,有本启奏,共商国是。”

扶苏环顾一周,只见群臣皆是低头,看起来并没有人愿意发言的意思。

他一时间有些急了,为了避免气氛尴尬,于是开始点名。

“王上卿,可有谏言?”

鬓发雪白的王翦,抬了抬眼眸,随后摇摇头。

不过,站在他身后的王贲,兴许是得到了什么指示,立即上前汇报。

“禀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孔雀旧地倒是发生了一些叛乱。”

“哦?”扶苏眉头一挑,“君待如何?”

坐在帷幕后的嬴政,听闻这句话后,立即眉头一皱。

王贲的表情明显一滞,随后答曰:“臣,愿领兵镇压!”

“善。”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扶苏再次望向群臣。

大家都被看得头皮发麻,更加无人敢进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