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山花遍野,莺啼燕语,野桃开在水边,伴着一棵新柳,亭中是道别的故友。
折一枝青柳,请君留。
摘一朵春桃,望君一路锦绣前程。
南宫皓月骑上快马,驰骋原野,隐没于松林间。
又过了五六年,她因着心中无故扬起的尘埃,一直跟在无涯的身后,见他踏遍山河,吹着每一座大山的野风,想着她是否来过此处,吹过同一阵风。
他游于林间,见到一棵白海棠,想到了她,此生唯爱海棠。他折下一年又一年的海棠枝,包在一张潦草的绣帕中,待海棠枯死,成了干花,他便一手扬入溪水中,顺水逐流。
无涯几番游历怜山,在此驻留一日,每每在池塘边定神打坐,脑海都会浮现云荷与南宫皓月重叠的画面。
是云荷还是南宫皓月?
他看着满园枯枝,写下摧芽符箓,年复一年,等到了春日第一株桃花。
期间,他几番回到羌吾镇,虽有摇光剑镇守,不会再有妖族进犯,但看着满目疮痍,他还是会怅然泪下。
而立之年,总爱坐在无梓江边眺望远方,若非彼岸不可去,他便会想去对岸找找,会不会有她的踪迹。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幻梦期间,他总能看见南宫皓月站在云雾之中对着她笑,那笑意,好像给他灌下二斤黄酒,见之欲醉。
直到夜风吹起,云雾缭绕,转眼之间,那人又隐蔽于黑暗之中。
悠悠长路,以一叶无情舟渡。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乃是一个无心无情之辈,仿佛世间万物皆难以触动其心弦。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了戏剧性和无常性,谁能想到竟会有那么一个人,如同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硬生生地闯入了他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心房,令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万丈红尘之中。
岁月如梭,转眼间他已至不惑之年。
或许是上天对他动了凡心的惩罚,亦或是长期以来情感的纠葛所导致,他不幸患上了一种极为难缠的寒疾。
自此之后,他的腿脚变得越来越不灵便,每走一步都犹如背负千斤重担一般沉重艰难。尤其是每当夜幕降临,那寒冷刺骨的夜风呼啸而过时,他只能瑟缩着身子躲在简陋的竹屋之内,颤抖不止。
很多个夜晚,当他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之时,总会感觉到一股温暖柔和的风从背后轻轻吹拂而来。这股神秘的暖风宛如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身躯,给予他些许安慰和宁静,让他能够在疲惫不堪中缓缓进入梦乡。
随着病情的日益加重,他咳嗽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声音越发剧烈而刺耳。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执意要留在枫子林中,精心侍弄那些曾经见证过他们美好回忆的花草。尽管这里的花草早已不如往昔那般繁茂昌盛,但仍有一两株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花儿草儿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没过多久,他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开始逐渐变白,一根根银丝如同秋霜般悄然爬上了他的头顶。不知不觉间,他那满头乌发已然尽数化为银白之色,其间再也寻不见一丝一毫的黑色。
某一天,他拖着病弱的身体,步履蹒跚地来到了一座名为鹤唳亭的地方。
这座亭子坐落在一处悬崖峭壁之上,可以俯瞰到一道气势磅礴的瀑布如银河倒泻般飞流直下。
望着眼前这壮观的景象,他不禁感慨万分:时光匆匆流逝,一去不复返,而他,却始终未能与心中挚爱之人共同度过那段美好的流年岁月。
想着想着,两行清泪顺着他那憔悴的脸颊潸然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消失无踪……
他仿佛被困在了这片枫子林中,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走出这看似无边无际的林子。就连前往不远处的鹤唳亭去散散步这样简单的事情,对如今的他来说也变得异常艰难。
于是,他只能在屋前来回踱步,苦苦思索着出路。就这样,时光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他已在门前徘徊了半日之久。
终于,又一年的冬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将整个世界装点得银装素裹。
而此刻的他,已然步入垂暮之年,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和斑痕。
他缓缓地生起暖炉,试图驱散屋内的寒意,然后从床头拿起一本先前她最爱读的《山海怪异志》,静静地翻阅起来。
然而,疾病早已侵蚀了他的身体,让他无力起身去合上那扇被寒风吹开的窗户。
无涯心中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南宫皓月一直就在身边,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但至于为什么对方迟迟不肯现身相见,或许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如今这般落魄的自己吧。
在他床边的玉瓶中,插着一枝用术法遗留下来的永生海棠。这枝海棠曾经娇艳欲滴,但随着他生命的逐渐消逝,术法的力量也开始回归本源。最终,花瓣如雪般纷纷飘落,洒满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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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他永远地闭上了双眼,离开了这个世界。寒气无情地侵袭着他的屋子,却唯独没有卷起那满地凋零的海棠花瓣,它们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未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