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药效发作的时刻,魏武子再次拿出了央央上次让人给他传来的信。
央央问他是否一切都好,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还卖了个关子说等他回家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魏武子看着那信,笑了笑,已经等不到她的好消息了,不知道会是什么。
手指摩挲着信件的角,魏武子忽然注意到信的背面有一行小小的字。
“还是忍不住想最快告诉你,我们有孩子了。”
魏武子将信件凑近眼前,“孩子”二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赶紧伸手抠自己的喉咙,妄想将刚才吃下去的毒药吐出来,可是已经无济于事,他只觉得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焰灼烧,开始不受控制地大口大口往外吐着鲜血。
魏武子泪流满面,他眼里满是哀痛,痛不欲生。
他握紧央央给他的信,往营帐外奔去,无论如何,是乞求也好,是付出什么代价都好,想求大王给他解药,给他一个活的机会。
他可以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荣誉和成就,只想带央央去一个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生下孩子,过最平凡的人的生活。
他若是死了......
他若死了,日后央央独自一人面对失去丈夫,又一个人生子,养大孩子,她该有多难啊。
可是为时已晚,那药毒性强烈,魏武子眼里的世界已经开始是重叠模糊,他全身乏力,双脚如同灌铅般沉重,黑夜里的点点灯光只有一点光晕闪动,魏武子倒在地上,眼见那光晕一点点变暗。
魏武子最后看见的是央央哭泣的脸。
她抱着他的头,一遍遍唤着“武哥哥.....”
到最后,央央的脸也看不见了,他完全堕入了黑暗,再无一丝意识。
——
重耳的营帐里。
魏武子离开后,剩下的三人都静默不语。
重耳没有赶人,先轸和狐偃也没有自行离开。
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能救下魏武子的方法。
到了现在这个局面,既然已经入局,很多时候其实就由不得他们了。
估摸着魏武子已经自裁,狐偃知道无力回天,只好叹了口气,转头去看重耳。
已是中年的重耳靠着木榻,往日不曾注意到,岁月的风霜镌刻在他的脸上,眉角间有了皱纹,他看上去很憔悴。
狐偃不忍再去苛责重耳绝情,只尽量客观道:“凡事都有因果,火烧僖负羁是因,那么武子以身赔命便是果。与流亡随从的身份无关,也与此时开战前夕的节点无关,做错了事情就该承担后果。”
“因果既然已定,我们也就无需为此过多烦忧伤情。武子身为中军军将,身份关键且重要,临近交战却忽然军将身故,是个不小的事情,大王还是早些定下新的军将安抚军心为好。”
先轸见狐偃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便不打算赘述:“天色已晚,大王早些休息,臣告退。”
营帐的门帘撩起又放下,惊得烛火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