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日落,王子腾夫人告辞去了。次日各亲戚眷属都来瞧看,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荐僧道的,总不见效。他叔嫂二人愈发糊涂,不省人事,睡在床上,浑身火炭一般,口内无般不说。到了夜间,那些婆娘媳妇丫头们都不敢上前。因此把他二人都抬到王夫人的上房内,夜间派了贾芸带着小厮们挨次轮班看守。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等寸地不离,只围着掉泪,却毫无办法。
到了第四日早晨,贾母等正围着宝玉哭时,只见宝玉睁开眼说道:“从今以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收拾了,打发我走罢。”贾母听了这话,如同摘心去肝一般。
赵姨娘在旁劝道:“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回去,也免些苦,只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断,他在那世里也受罪不安生。”
这些话没说完,被贾母照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烂了舌头的混账老婆,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怎么知道他在那世里受罪不安生?怎么见得不中用了?你愿他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做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素日不都是你们调唆着逼他写字念书,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像个避猫鼠儿?不都是你们这起淫妇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你们遂了心,我饶那一个!”一面骂,一面哭。
贾政在旁听见这些话,心里越发难过,便喝退赵姨娘,自己上来委婉解劝。一时又有人来回说:“两口棺椁都做齐了,请老爷出去看。”贾母听了,如火上浇油一般,便骂:“是谁做了棺椁?”一叠声只叫把做棺材的拉来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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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贾蓉在旁边说道:“何不请琦叔来医治?太上皇那般病重,都被琦叔救回来了,金口玉牙称为‘神医’,可见是有真本事的。平日虽然咱们怕给他招事,不敢替他声张。可眼下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刻,也只得请他出手了。”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大伙都觉得此言有理,现放着神医不请,却上外面求医问药,可不是糊涂了?
薛姨妈道:“琦哥这几日被太上皇召去下棋,这会子只怕要出门了。”
贾母立刻命贾政向太上皇告假,道:“你就这一个嫡子,若是宝玉没有了,你这个官当得也没意思。想来太上皇也是能谅解的。”
又命贾琏去请张清,道:“凤哥是你媳妇,宝玉是你兄弟,你亲自去一趟,请琦哥过来医治。要好好说话,就说看在老身的份上,救一救他嫂子和兄弟。”
贾蓉自告奋勇陪贾琏前去,路上向贾琏小声传授诀窍,贾琏会意。一时来到张清的院子,幸而张清尚未出门。贾蓉没敢进门,只在外面等候。贾琏进屋后,直接当堂向张清跪下,道:“请琦兄弟救救我媳妇和宝兄弟。”连磕三个响头。
张清连忙扶住贾琏,问道:“琏二哥这是何意?快快起来。”贾琏哭道:“你嫂子眼见不行了,可怜她年纪轻轻就遭此横祸,只留下个巧姐受苦。宝兄弟尚未成亲也受此罪。琦兄弟不看我的面子,只看老太太和黛玉妹妹的面子吧。”
其实,张清要想医治凤姐和宝玉是轻而易举,只是因为记得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要插手管这事,所以专等他二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