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便是袁无错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你醒了?”
袁无错的声音嘶哑,看起来倒像是之前刚从草原回来的样子。
“我睡了多久?”薛云初勉强开口道。
“两天两夜,来,喝口水。”袁无错轻轻地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顺手将杯子递到她的唇边。
确实渴得厉害,她张嘴几口便将茶喝完了。
凌双双也走上前来,将手中的碗递过来道:“先吃碗粥。”
她双眼肿得如同一对桃子,鼻头也红红的。薛云初就着袁无错的手,一口一口地吃完了那碗粥,轻轻地抚了一下左肩,这才道:“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倒是难得见双双师姐哭鼻子。”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可知,我都快吓死了。”凌双双说着,眼泪又来了。
“好了,再不叫你担心哭鼻子了,都是我的过。”薛云初告饶道,凌双双哭鼻子,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是你,都是舆策图兰那个王八羔子,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头!”凌双双恨恨地道。
薛云初哑然失笑,偏着头看向袁无错,这才道:“你可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赶紧歇一歇吧。”
袁无错温声道:“从前行军打仗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是常事,不妨事。你舅母阿娘那边我已经去信了,这次胡家也给我提供了不少便利,我也已经去信致谢,过几天他们都应该能收到信了。”
他拿着胡冕给薛云初的腰牌,沿路靠着袁家近卫和胡家商号提供的情报和物资,这才勉强跟上了舆策图兰的马队。
薛云初道:“荆国人的马,咱们要想办法引进一些过来,他们的马匹确实十分善于长途跋涉,中途竟不用长时间休整……”
“你还是好好歇息吧,不要想别的事儿了。”凌双双一见她开始操心,便十分心疼地道:“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事儿容后再议,一会儿该喝药了。“
小主,
正说着,飞星端了药碗进来,刚回来那天,她也病倒了,如今刚刚好,便强撑着起来要给薛云初煎药,凌双双拦不住,也就由着她了。
飞星含泪道:“小姐,以后再不能把我一人遣走,叫你独自面对险境了,我、我……”
凌双双连忙用帕子按住眼睛道:“好了,你可别哭了,我这刚好,你别来招我。”
薛云初老老实实地就着袁无错的手将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再含了一颗蜜饯,这才道:“好飞星,你得快点好起来,我还要靠你替我梳洗更衣呢。快下去休息吧!”
飞星闻言,破涕而笑道:“好,奴婢一定好好休息,早点好起来服侍小姐。”
一连几日,薛云初睡醒的时候,都能看见袁无错伏在床榻旁边,半张脸埋在衣袖里,只露出来一对剑眉,一双紧闭着的、睫毛纤长的眼睛和高高隆起的鼻梁。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抚平了袁无错在梦中还紧皱着的眉头。
歇了半月有余,汴梁传了信回来,知晓薛云初平安无事,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叫她好生在泯州闲散几日再回来。
袁无错没有将她受伤的消息告知家中长辈。
荆国那边传来消息,大皇子趁着耶邪率病重逼宫,幸得二皇子三皇子及时返回勤王,与大皇子血战一场后,险险胜出。最终大皇子被囚,耶邪率没几天便病逝了,舆策图兰登上王位,成了荆国的新一任帝王。
三月初三,上巳节到了。
南方的树木比北方的更早发芽,桃李争春,百花斗艳,还不到三月中,淠州城内外就已经草木葱茏,遍地都是不知名的野花。
一早起来,袁无错便让人收拾了行囊,几人洗漱收拾完毕,便准备启程。
薛云初问道:“我们要回汴梁了?”
这些时日她除了吃就是睡,除了吃和睡就是吃药,偶尔在袁无错和凌双双的帮助下简单的练几招恢复体力。经过袁无错的不懈努力,终于补了一点回来,看起来稍稍圆润了些,脸上也有血色了。
袁无错将薛云初的披风仔细系好,又低头看了看她,左左右右都妥帖无比,这才满意地道:“是要回汴梁,但在此之前,咱们先去泯州一趟,我也想好好看看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几人即刻启程,袁无错与薛云初在乘着同一架马车,莫应星骑马,凌双双则与飞星一起,在袁家近卫的护送下一路慢慢地走到了泯州。
昔日故园残瓦处,犹有桑梓冒新枝。
经历了两个月,下了一场又一场春雨之后,泯江从一月初的干涸混黄,逐渐变得清澈丰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