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钟鼓震,有大德归来。太渊彭虚宫上下剧烈震乱一番,帷帆高扬,殿内明灯长烛不稳,险些一齐落入火海,谢世元抬手成术稳住殿内陈设,走出门,忧心忡忡的看向太渊山外。
不仅仅是太渊,整个仙域都莫名地动山摇一阵,海倒灌入河,翻起惊涛,碎石断树自山巅滚落,震得人心惶惶,纷纷抢出门外观天,却见铺天的光芒几乎强过日月,以穿云之势眨眼横跨整个苍穹,只在天际停留不到半刻便不知所踪,人们沉溺于这难得一见的奇观,即便什么都看不到了还是久久不愿散去,那奇景像烈酒,令人回味无穷,心神颠倒,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颤声开口:“那,那是何人啊?”
“灵光大盛,法力无边呐!”
“这,这是有神官入世了吧!!!”
且看不知门前,清水湖畔,百万魔兵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影响,一个个摇摇晃晃掉了兵器,还捂住心头大口呼气,最前头的更为夸张,居然摘了头盔仰躺在地,不住的颤抖呼救,一时间,行阵士气大乱。
鬼面升自半空向下俯瞰,见自己的下属统统不成器的捂耳痛呼,像是被什么极其刺耳的动静折磨,弓腰曲身,怎么也站不起来,他眼神微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但仍旧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像是在斟酌衡量些什么,半晌,他突然朝许安逢他们这边的藏身之处看过来,像是发觉了什么,并有意过来看看,许安逢背部肌肉瞬间僵硬,不自觉抓住了陆颜书的胳膊往自己身后拦,陆颜书不明所以,被迫一头撞在他后肩,刚想挣开,却感觉到他的不安,于是老老实实的不动了。
透过这遥不可及又咫尺天涯的距离,许安逢知道,鬼面看见他们了。
黑袍在空中翻飞飘扬,像一面张扬的旗帜,在别人的地盘肆意妄为。
他们对视着,彼此试探,彼此犹豫,好像世间此刻的大乱都与他们没有关系,许安逢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鬼面好像在杀不杀他们这件事上做不出一个坚决的决定。
鬼哭狼嚎,乌烟瘴气。
杀人不过覆手的魔尊率先收回了视线。
鬼面明显不想一走了之,还要更进一步,远处魔兵的惨叫却几乎要响破云霄,纷纷耳鼻流血,法力出走,烂泥一样摔在地上,百万之众,竟只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能力,一道白衣身影如游龙过境,虚虚实实掠过魔兵上方,他低骂一声,闪身出现在不知门前,挥手成令,百万之众便齐齐后退了一百里,魔兵们这才渐渐恢复了正常,不再哭天喊地的嚎叫。
许安逢扶着陆颜书的胳膊长长松了一口气,一会儿工夫就已经一脑门子的汗,想想方才与魔尊的死亡对视,已经够他连着做好几个晚上的噩梦了,不免汗毛直竖,直拍胸脯,陆颜书默默推开他,独自往旁边站了站。
许安逢扶了个空,一脸震惊道:“不是吧陆少主,扶一下都不行啊?”
“已经让你扶一下了。”她正色道。
“…真就只给扶一下啊,你从那个女儿神的阵里出来的时候,我可是大大方方让你扶了好一会儿呢!”
“斤斤计较。”陆颜书瞥了他一眼,很不屑的走开。
鬼面独自一人立于不知门前,大军退去的沙场有尘土飞扬,在身后肆虐,他望着那扇隔断两个种族的无情壁垒,和虚空之间永不作为的不知神殿,即便他无法亲眼目睹、亲身入殿,也没有一日不在愤恨,没有一日不想闯进神殿去质问,质问那个掌管命盘的圣女,为什么让他这样的活下来了,为什么在他好不容易决定就这样苟延残喘下去了,又想夺走他活下去的权利,仙域可以处处压魔域一头,但他想反过来就不行,就一定会有什么人出来阻止他,这是什么狗屎一样的烂命!他到底想去亲眼看看那命盘,到底写了些什么作贱人的命数。
他不语良久,让自己冷静认栽,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你是谁。”
门内一片沉寂。
鬼面像是非要走完这趟过场,即便无人应答也要自问自答:“你一定是瑶寻派来恶心本座的,毕竟她最擅长玩弄人命于股掌之间了。”
又问:“不出来打个照面吗?本座还挺好奇除了她,还有谁能这么让人头疼了。”除了楚北清,这世上竟还有第二个让他一肚子火却没办法撒出来的人。
鬼面垂下眼睛:“本座只是来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谢世元那个老匹夫成天装聋作哑,躲在太渊连个屁也不敢放,本座不能提他出来问个清楚吗?魔域已经先礼后兵了,他不给回信,老子还不能来吓唬吓唬他了?”
“你出来,别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