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强留的尘缘浩如烟海,永不干涸,即便万河永不入海,也还是辽阔无边。这是一个痴人,以轮转极不可说劫,费尽千辛万苦换来的,怎么也留得住她一丝半缕的求生之意。
若水居内,魔君与大司君之间气氛微妙,颇有剑拔弩张之意,又有彼此试探之心。
凭央闯进门来时,所有侍从已被声眠提早屏退,她映入眼底的,除了背对大门气定神闲烹茶煮水的大司君,什么人也没遇上,这和她预期的不同,她原以为,自己要被迫在此地大开杀戒一番,才能如愿见到人。
“魔君见我,定有要事,何不坐下商谈。”
凭央迟疑一时,依言在茶案对面坐下,探究的目光不加遮掩的倾注在他身上,声眠只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接着低目,专心自己的炉火。
谁也没打算先说什么。
二人之间出奇和谐的相坐半晌,终究是凭央沉不住气,先行开口试探道:“我还以为,大司君眼下,很难像这样悠哉的闲坐呢。”
声眠面不改色的提壶道:“此言又从何而来?我不正忙着为魔君斟茶吗?”
袅袅热气在眼前朦胧成烟,看不真切,凭央抬手,握起那只茶杯,又坠腕放下,意味不明道:“我知道你在找一个人。”
声眠笑道:“我也知道,魔君在查我的来处,毕竟魔君做事喜好光明磊落,私查他人对于你来说,还是太为难。”
“是,我没打算掩人耳目,也没打算瞒着你查。”
声眠颔首道:“所以,你都查到了些什么呢。”
凭央一只手臂搭在案旁,略无意识的随意晃了晃,像是在斟酌什么,声眠也不催她,恍若他方才那句问话,只是很客气的搭一下腔,而至于对方要不要回答,要怎么回答,都是她的自由,他并不关心。
炉上的水滚了二遍,水汽从壶盖衔接的地方钻出,化成水珠,还没滑落到壶底,就被滚烫的壶身蒸没了影儿。
凭央盯着茶炉里的火苗,终是出声道:“我看见,你去了不知神殿,你想用求见命盘石这种法子,找到你要找的人,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可以肯定,你是在了却自己的心愿,然后完成一件什么非死即伤的大事…”
声眠失笑道:“我就不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想亲眼看一看命盘石长什么样吗?”
“看一眼命盘石折一洪荒寿数,你的好奇心就那么宝贵?”
“鸿难魔君,这世上有很多东西的珍贵,是没办法衡量的。”他站起身,一挥袖扇灭了炉火,面容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就像你不明白魔尊待我之礼数,也不明白他折辱真神的目的,却还是愿意和我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他绕至凭央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目一如往常温润道:“你想好了吗,要和我谈什么?”
手中热茶没了方才的滚烫,大抵是到了合适入口的温度,她再次捏紧茶杯,像是在做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这个决定一定折磨了她很久,即便是到现在,也没办法很轻松的宣之于口,她面对着声眠幽深却一眼见底的目光,显然不能招架,在无声的逼问下很快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仰头将茶一饮而尽,正要说出自己真正的来意时,声眠却抢先一步,率先开口道。
“我想救楚北清离开这里,你要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