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李德垂着头只当自己是个聋子,心内却明白若是结果满意,建元帝应是要重用此人了。
看着名单上精心誊写的人名,建元帝的目光在曲阑珊上也只停留了一瞬,而后便黏在了季舒的名上,对建元帝而言,这是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名字,因此便显得十分碍眼。
“真真假假,倒是个能忍的。”建元帝哂笑一声,对李德吩咐道,“传朕口谕,朕感念镇南王劳苦功高,特赐季舒举人功名,来年直接应试春闱便可。”
东宫小榭,凉风习习,檐角处挂着的四只青铜宫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愈是底蕴深厚的人家便愈是追求雅致,只有那等金玉其外的人才会将居所装饰得富丽堂皇。
曲华容正跪坐在金线绣飞鹤纹蒲团上,身前的紫檀小几上放置着一套冰裂纹茶具,旁边的火炉正烫着去岁搜集的梅花雪水,有袅袅的白汽从壶口喷出。
琴棋书画诗酒茶,这些均是是世家女的必修之项,自记事起她便日复一日的学着,这些东西早便刻入了骨髓中。
先取热水将烫洗茶具后曲华容便停了动作,静静地坐着,她在等人,一位过去的友人。
许念悠到时便是看到了这幅景象,不消多想便坐在了小几的另一端。
“许久不见了,念悠。”曲华容看着对面身着天青色衣裙的女子,即使经历了那么多事却依旧从容不迫,眉眼间是不变的清傲。
“是挺久不见了。”许念悠浅笑道。
曲华容心内叹了口气,这帝都中的官家小姐不胜枚数,可于她而言不过都是些点头之交,能以友人相称的却因为旧事断了来往,如何不让人叹惋?
将旁侧置着的玉盒打开,里头存着的是极品雪尖银毫,这世间许多东西都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此物恰是一种。
此茶生于千米之高的雪山之巅,每年都有采茶人为此丧命。
曲华容取了些许茶叶放在茶碗中,提着茶壶将烧热的雪水注入,不消片刻,银白的茶叶便舒展着身躯在热水中游曳,她执起瓯盖刮去了面上的零星茶末,这才合盖将茶水倒入了小盏中。
“我记得你以前最是喜爱这雪尖银毫,刚巧大哥前些日子送了我几盒,你若喜欢一会不妨带些回去。”
看着盏中七分满的茶水,还未饮便有清冷的气息飘散,只是比起这茶香,许念悠的眼神却更要冷上几分。
“太子妃如此厚赏恕念悠无法承受。”
听着这生疏的称呼曲华容不由苦笑道:“我以为你还愿意来此便是不介意以前的那些事了。”
“你是你,他是他,我不会因为那些事而改变你我之间的情谊,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利用这层关系来做他的说客。”许念悠微微敛眸说道,“更何况,有些事情我已经不在意了。”
不是不介意,而是不在意。
许念悠是个怎样的人她又如何不知?只是今日终究要毁了这份君子之交了。
曲华容怅然一叹,“你知道大哥是有苦衷的。”
“这世上人人都有身不由己之时,我不怨他,只是他既然做了选择便莫要再后悔,我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你竟真能放下?”
不怪曲华容不信,这二人以往是何等的情投意合,那样的感情如何能说放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