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下人送来热水后,季舒先是脱去了外面穿着的夜行衣,可到里边的中衣时却犯了难,手臂上的伤口和衣衫已经沾粘到了一块,因着气温冻得紧紧的,方才没感觉到多少疼痛,现在却是受罪了。
硬扯下来是不行的,只得取了些温水浇在上头,逐渐软化凝结在一块的肌肤和衣物,偏偏这个过程又会刺激到伤口,无异于钝刀割肉,简直比再挨一剑还难受。
待衣物完全剥离下来后,季舒脸色惨白不说,额上满是大汗,她这手臂不仅仅是简单的外伤,内里筋骨都被剑气伤着了,怕是得养好一阵子才能恢复。
先将手臂上的伤口清洗干净后,季舒这才爬进了浴桶中,将受伤的左臂架在桶边上,用右手擦洗身上的血污,没多久木桶之内便尽是血水了。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毫无预兆地被推了开来。
沈浥尘看着正泡在桶内的季舒,先是一怔,随后还是拿着纱布和伤药行了过来。
“你、你都不敲门的吗?”季舒被这么一吓,赶忙将身子沉入了水中,除了受伤的左臂还架在桶边,就剩了颗脑袋在水面上。
沈浥尘倒是一点不自在也无,“我没料到你在沐浴,再说你是男子,有什么好怕的。”
“我……”季舒脸红得不行,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慢慢将头扭到了另一边,小声道,“谁说男子就、就不怕了?”
沈浥尘没理她,看着桶内有些浑浊的血水,蹙眉道:“我让下人来给你换水吧。”
“别!”季舒赶忙又将头转了回来,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不用麻烦了,简单收拾下我们还是先回府,待在这到底不大安全。”
沈浥尘也没再坚持,看着季舒那白皙手臂上狰狞可怖的伤口,什么也没说,俯身拿着干净的布巾动作轻柔地拭去了伤口周边的血液。
她的脸离得很近,季舒甚至能清晰地数清她的眼睫毛,还能嗅到不同于自己身上的清雅幽香,不怎为何,对于沈浥尘,季舒时常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平常倒也不觉得,只是每当两人独处时,这种感觉便会分外强烈,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让她忐忑。
沈浥尘抬头正欲看她,猝不及防的便掉进了一个专注又轻柔的眼神中。
像是平静的湖中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湖水依旧澄澈,面上却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荡开去,就成了理不清的情丝。
“若是疼,便与我说。”沈浥尘垂眸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
“不疼。”季舒口是心非的说着,忽略了手臂上传来的阵阵刺痛,眨了眨眼道,“你看了世婶的画像吗?”
沈浥尘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即又细心地给她上药,平静地说道:“还未。”
“嗯?”季舒不解,动了动身子,“为何不看?”
“莫动。”沈浥尘见那伤口因着她的动作又有些许血水渗了出来,眉心一皱,“画在这又跑不了,早晚都能看见。”
季舒一愣,虽不明白她的想法,但也不敢再动,打着商量问道:“那,到时能让我看看吗?”
沈浥尘看着季舒那期冀的眼神,不用想也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取了纱布来包扎伤口,心中一动,残忍地拒绝道:“不能。”
季舒哀号一声,不放弃的据理力争道:“这画怎么说我也出了不小的力,让我看看怎么了?”
“我说不能就不能。”沈浥尘面不改色,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季舒闻言向前小心地挪了挪身子,趴在木桶边上楚楚可怜的看着她,“就让我看看嘛。”
见她还是不答应,季舒又从水中伸出了完好的右臂,轻轻扯着她的衣袖,软语哀求道:“沈浥尘,求你了。”